老朱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张飙,恨不得立刻唤锦衣卫将他拖出去剁了。
但他不能。
张飙这疯子,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把自己和民意捆绑在了一起,动他,就是打自己的脸,就是承认自己怕了阻力。
“好!好!好!”
老朱连说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
“你倒是伶牙俐齿,深谙挟民自重之道!”
张飙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忠臣蒙冤’的表情:
“臣一心为公,天地可鉴!绝无自重之心!”
老朱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在‘说书’这件事上,已经难以用常规手段压制他了。
他强压下杀意,换了个话题,也是他今日召见的核心:
“你那‘条陈’,咱看了。”
老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更加危险的暗流。
张飙精神一振,知道戏肉来了:“请皇上训示。”
“独立于朝廷之外?审计藩王?审核内帑?”
老朱每问一句,语气就冷一分:
“张飙,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最后一句,已是雷霆之怒。
“皇上!”
张飙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腰板,目光直视老朱:
“臣之手,非是为己而伸,乃是为皇上而伸,为大明而伸!”
“藩王乃国之屏藩,然屏藩若生蛀虫,则国之基石动摇!”
“审计藩王,非是不信骨肉,乃是保全骨肉,更是保全江山社稷!”
“若待其尾大不掉,酿成大祸,届时皇上悔之晚矣!”
“臣愿做这个恶人,为皇上敲响警钟!”
“至于内帑……”
张飙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皇室用度,皆出自民脂民膏!皇上以身作则,公开透明,方能令百官信服,令天下归心!”
“审计内帑,非是觊觎皇上私产,乃是向天下昭示皇上之清廉无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此乃小舍而大得之策啊,皇上!”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他才是那个一心为老朱着想、为大明呕心沥血的忠臣,而老朱则成了那个不理解他苦心、阻挠反腐大业的‘昏君’。
老朱被他这番歪理邪说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摔手中的面碗,怒道:
“混账!强词夺理!审计内帑?咱看你是贼心不死,还想算计咱的钱袋子!”
“皇上明鉴!”
张飙立刻叫屈,演技炉火纯青:
“臣若贪财,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臣家中仅有破屋一间,俸禄微薄,至今未曾娶妻!”
“臣之所求,无非是一个朗朗乾坤,一个能让忠臣直臣得以施展抱负,能让贪官污吏无所遁形的制度!”
他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最核心的两个字——制度。
“制度?”
老朱满脸愕然,旋即眼神锐利如刀:“你想立个什么制度?凌驾于咱《皇明祖训》之上的制度?”
“臣不敢!”
张飙立刻否认,但话里的意思却丝毫未变:
“《皇明祖训》乃皇上确立的万世之法。然,法需人行。”
“臣以为,反贪局便是执行《祖训》中‘惩贪治吏’精神的一把利剑!”
“需有独立之权,方能不受掣肘;需有明确之法,方能公正不阿!”
“此非违背《祖训》,乃是补全《祖训》,使其更具操作性,更能保我大明万世基业!”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诉求,包装成了对《皇明祖训》的补充和完善,把自己放在了‘维护祖制’的道德制高点上。
老朱死死地盯着张飙,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他不得不承认,这疯子虽然行事疯癫,言语狂悖,但其思维之缜密,对人心、对权力运作的理解之深,远超常人。
他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推行他那套惊世骇俗的理念。
“好一个‘补全’!”
老朱冷笑一声,不再与他做口舌之争。
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永远说不过这个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疯子。
他径直走到张飙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张飙,你的心思,你的算计,咱一清二楚。”
“你想立规矩?想咱给你权柄?可以。”
老朱的话让张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警惕。
“但,不是现在。”
老朱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更不是用你这种哗众取宠、挟民自重的方式!”
“皇上若觉得臣挟民自重,臣可以换个方式,只要能为天下计!臣死而无憾!”
说着,张飙又从袖中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