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飙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皇城方向:“宋佥事,你帮我个忙,去跟相关部门打个招呼,给我们反贪局开几张前往通州、济南、武昌、乃至成都等地的路引!”
宋忠一愣,这些地方,恰好是齐王、楚王、蜀王等藩王封地或势力影响深重的漕运节点。
“张大人,您这是要……亲赴各地查案?”
“不然呢?”
张飙理直气壮:
“光在京城里听汇报,能查出什么真东西?本官要亲自去下面看看,看看那些王爷们,到底是怎么经营他们那一亩三分地的!”
“这叫什么?这叫‘下沉式反贪’!深入基层,掌握第一手资料!”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完全是一副拿了尚方宝剑、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这正是老朱和幕后黑手都‘期待’看到的。
宋忠沉吟片刻,觉得这符合张飙一贯的‘疯劲’和当前局势,便点头道:
“下官会去办理路引。不知大人准备何时动身,先去何处?”
“这个嘛……”
张飙故作沉思状:“武昌最近,就先从武昌开始!你尽快把路引办好,我们随时出发!”
“是。”
宋忠应下,心说果然还是要死磕漕运和藩王。
然而,张飙接下来的操作,却让宋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在等待路引办理的几天里,张飙确实扩大了调查范围。
他让老周、老李带着那一万两银子,在京城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招募所谓的‘查账能手’、‘江湖耳目’,动静搞得极大,惹得各方侧目。
但同时,张飙又以‘需要熟悉军务之人协助核查可能与漕运勾结的卫所’为由,通过宋忠,从兵部调阅了一批关于京畿及周边几个卫所的军屯账目、军械清单、人员勾补档案的卷宗副本。
这些卫所,看起来与漕运贪腐关系不大,至少不是核心,其中就包括了那个欺压老周村子的卫所。
宋忠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张飙之前也审计过兵部,便以为这只是他查案习惯性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或者是想从侧面试探与漕运有牵连的军方人员,并未深究。
毕竟,主要的精力和视线,都被老周他们那边‘筹备远征藩王封地’的大动静吸引过去了。
几天后,通往各藩王地盘的路引办好送到了张飙手中。
张飙拿着那一迭路引,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宋忠道:
“宋佥事,准备一下,天亮就出发!”
“去何处?”宋忠下意识问。
“武昌!”张飙毫不犹豫。
第二天清晨,张飙带着老孙、老钱,以及几名新招募的、看起来还算机灵的手下,在宋忠及几名锦衣卫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直奔武昌方向。
另一边。
得了老朱准许的朱允炆,如愿来到了‘文学盛典’的现场。
此盛典设在城东一处开阔的皇家园林。
里面临时搭建了数个高台和棚区,分设经义、策论、诗词、算学、工巧等科。
来自天南地北的文人雅士、能工巧匠汇聚于此,或高谈阔论,或埋头演算,或展示奇巧器物,端的是人才济济,气象万千。
“王钺,咱们这次当真没白来!”
朱允炆一副书生打扮,频频对着身旁作书童打扮的心腹太监发出感慨。
而心腹太监王钺则小心翼翼地警惕四周,生怕有哪个不开眼的,冲撞了皇孙。
这时,旁边有人路过,并低声议论:
“这江西胡广,果然名不虚传,锐气十足啊!”
“是啊!连我都自愧不如!”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我一个进士之才,在这里是人中龙凤呢!”
“久仰久仰!”
“过奖过奖!”
听到这些议论,朱允炆嘴角微微一抽,但也没多在意,然后饶有兴趣的跟着人群,去了那位叫胡广的辩论高台。
本着老朱交代的‘多听、多看、多思’,他静静听了一会儿,见那胡广胜券在握,面露得色,生了计较之心,于是朗声插言道:
“胡兄高论,令人钦佩。然则兄台方才以汉武唐宗为例证霸道之功,却不知汉武晚年轮台悔过,唐宗亦有玄武门之变遗祸后世,霸道之效,恐难持久,不知兄台何以教我?”
胡广正得意,见有人质疑,还是个陌生面孔,不由挑眉看来。
虽然朱允炆穿的只是普通儒袍,但气度沉静,一看就不似寻常学子。
胡广见状,稍敛傲色,但也毫不相让,又引经据典反驳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朱允炆引据扎实,言辞虽不激烈,却每每切中要害。
胡广虽未认输,额角却已见汗,气势不如先前。
他深深看了朱允炆一眼,拱手道:“兄台见识不凡,胡某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