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脸色一沉:“张御史此言何意?难道我饶州卫账目清晰,反而有罪了?”
“有罪倒是没有,就是如此干净的账目,本官觉得,应该向皇上表彰您的优秀,给您颁发一个‘全国优秀卫所’的奖章!”
“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张飙摆摆手,又侃侃而谈道:
“本官在九江卫,见识过‘兽牌’调拨军械的便捷。想来,如此便捷之法,不应独独偏爱九江卫吧?”
“耿将军或许不知道,我们当初查九江卫的时候,账目也很干净,结果,查出了暗帐.”
“就是那些不记录在案,凭‘信物’而非手续的往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饶有趣味的看向耿忠:
“所以,耿指挥使,您是不是也该拿出来,让本官‘学习’一下?”
“荒谬!”
耿忠猛地站起,脸上那点伪装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触及核心秘密的惊怒:
“张飙!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这里只有朝廷规定的正账,哪来的什么暗账?你是查不出问题,便想凭空污蔑吗?!”
说完,他又指着张飙,声色俱厉:
“所有账目都在这里,一清二楚!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本指挥使不讲情面!”
“情面?”
张飙也缓缓站起身,与耿忠对峙,气势丝毫不弱:
“本官奉的是皇命,查的是国法!《皇明祖训》有云:‘凡天下军民利病之事,文武官员、军民人等,皆可直言无隐!’,如今本官怀疑你饶州卫藏有暗账,涉及军械非法流出,危及社稷,为何查不得?!”
“又是《皇明祖训》?!”
耿忠气得发笑,旋即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重重劈在身旁的茶几上,木屑纷飞:
“张飙!你看清楚了!”
“这里是饶州卫!是军事重地!不是你可以拿着本破书撒野的九江府衙!”
“没有兵部正式文书,没有五军都督府用印!仅凭你红口白牙,就想查我卫所核心机密?做梦!”
他环视左右,厉声喝道:
“众将士听令!没有本指挥使手令,任何人胆敢接近库房、档案重地,或强行索要非规定账目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呛呛呛!”
院内外护卫的军士同时拔刀,雪亮的刀锋对准了张飙一行人,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宋忠和老兵们也立刻拔出兵器,将张飙护在中间,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飙眼神冰冷,右手悄然摸向了腰间。
那里,硬邦邦地别着他那把还剩14发子弹的格洛克手枪。
他在计算,能否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擒下耿忠,挟持他以令卫所。
【擒贼先擒王!赌一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一名哨兵快步冲入,无视场内紧张的气氛,单膝跪地向耿忠禀报:
“指挥使大人!凉国公义子,昭勇将军蓝龙到访,已至辕门外!”
轰!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耿忠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狂喜之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
张飙则眉头瞬间紧锁,按在枪柄上的手微微一顿。
【蓝玉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宋忠更是心头一沉,暗叫不好。
凉国公蓝玉,那是如今军中风头最盛、也最为骄横跋扈的顶级勋贵。
他的义子此刻到来,局势瞬间复杂了百倍。
“快请!不!本官亲自去迎!”
耿忠大声吩咐,随即冷笑着瞥了张飙一眼,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和重新拾起的底气:
“张御史,您不是要查暗帐吗?正好,凉国公府的蓝将军在此,您也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这《皇明祖训》!”
言罢,他不再理会张飙,带着亲兵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缓和,但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暗流开始涌动。
张飙缓缓松开按着枪柄的手,眼神闪烁不定。
他看着耿忠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收刀,但仍虎视眈眈的卫所兵士,大脑飞速运转。
蓝玉义子的突然介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是巧合?还是耿忠这‘老油条’布下的局?
“大人,情况不妙,凉国公蓝玉我们惹不起,不如暂退……”
“怕什么?!”
还没等宋忠把话说完,张飙就不容置疑的打断了他:“咱们也去会会这位凉国公府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