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念核查军务或有微功,暂寄尔项上人头。自即日起,严禁尔再以《祖训》之名行审案、调兵、越权之事!若再敢故技重施,定斩不饶!钦此!”
这前半段严厉的申饬,让耿忠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
皇上果然震怒了!张飙的好日子到头了!
然而,信使的话并未结束,他继续宣读:
“特谕:反贪局主事张飙,咱准尔彻查九江卫,及周边关联卫所军务,一应军械、粮秣、兵员账册,乃至可疑人员往来,皆在核查之列。”
“遇有阻挠,可示此旨,地方官府、卫所须全力配合。”
“着反贪局指挥佥事宋忠及所属,行地方锦衣卫调令之权,全力协助,护卫周全,并确保查案过程,巨细无遗,速报咱知!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现场一片死寂。
前半段是雷霆申饬,后半段却是赋予全权的尚方宝剑。
皇上虽然收回了张飙乱用《祖训》的权力,却给了他名正言顺、权力更大的调查权。
甚至赋予了宋忠临时调动地方锦衣卫的权力。
耿忠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继而变得惨白无比。
他最后的依仗,用‘亵渎祖训’攻击张飙,被老朱亲手堵死了。
而且,张飙现在权力更大了。
张飙接过圣旨,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被申饬的沮丧,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耿忠,以及那些依旧抬着担架的军士。
“耿指挥使!”
张飙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不是要王法吗?”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现在,老子就是王法!”
他不再理会浑身发抖的耿忠,转头对宋忠下令:“宋忠!”
“在!”
“马上去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来!要快!”
“是!”
宋忠虽然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立刻派人去办。
张飙又指向那几副担架:“把这些‘尸体’,全部给老子抬到那边阳光底下!摆开!”
军士们面面相觑,看向耿忠。
耿忠此刻心神已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指令。
张飙眼神一厉:“怎么?圣旨在此,尔等想抗旨吗?!”
饶州卫的军士们一个激灵,不敢再犹豫,连忙将担架抬到一片空地上,在清晨的阳光下排开。
很快,一名战战兢兢的老仵作也被带来了。
张飙走到担架前,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
“老先生,不必害怕。本官需要你与我一同验看这几具尸体。”
“你按你的规矩和手法来,将你所见、所感,如实告知本官即可。”
“是,是,小人明白。”
老仵作稍微镇定了一些。
张飙首先指向那两具穿着破烂锦衣卫服饰的尸体:
“先看这两具。老先生,依你之见,他们死亡多久了?”
老仵作上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仔细查看尸体,他按压尸体的关节、腹部,又翻开眼睑看了看,最后凑近闻了闻气味。
“回大人!”
老仵作躬身道:
“依据尸僵、尸斑和腹部变化来看,这两人死亡时间,当在昨日酉时到戌时之间。不会错。”
这一点,与耿忠所说的‘昨夜伏击’在时间上似乎吻合。
耿忠暗中松了口气。
张飙点了点头,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蹲下身,亲自检查起来。
虽然他不是专业法医,但他在现代看过不少影视剧,知道一些基本原理。
特别是他最爱看的《法医秦明》、《宋慈洗冤录》,里面就有不少验尸剧情。
他注意到其中一名锦衣卫的手紧紧握着,于是示意宋忠用力掰开,仔细观察,发现其指甲缝里嵌着一些暗红色的碎屑和几根粗纺的蓝色棉线。
“老先生,你看这个。”
张飙指着指甲缝:
“这碎屑像是木头渣,这蓝色棉线……似乎不是凉国公府亲兵制式服装的料子吧?”
老仵作凑近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那线头,肯定地道:
“大人明鉴!这蓝色棉线粗糙,是民间最普通的土布,绝非军中所用!”
张飙心中一动,将这细节记下。
身后的耿忠及其亲兵,额头上不由渗出细密的汗水,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很明显,他们都没想到张飙会验尸,而且这么快就发现了蹊跷。
只见张飙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径直走向那几具凉国公府亲兵的尸体。
“现在,看看这几具。”
老仵作依序检查。
当他检查到第二具亲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