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动荡不休,张飙遇刺,锦衣卫殉职,耿忠被杀,蓝龙被废,证据被焚……
这一连串事件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朱元璋的脸上。
这是在挑衅皇权!是在动摇国本!
盛怒之后,是帝王那冰冷到极致的理智和算计。
他重新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张飙……你这疯子……”
老朱低声自语,语气复杂难明:“这次,真让你差点摸到老虎屁股了……”
他不得不承认,张飙虽然行事疯癫,不按常理出牌,但其敏锐的嗅觉和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劲,确实起到了奇效。
若非对方反应太快,手段太绝,恐怕真要被这疯子撕开一个大口子。
现在,线索看似断了,但真的断了吗?
老朱的目光再次落回密报上,聚焦于那几个关键词:
‘狴犴纹身’、‘死士’、‘水猴子’、‘掏空木料’、‘断眉斜肩的军士’、‘黑风坳’……
这些都是张飙和宋忠在绝境中抢挖出来的碎片。
“蒋瓛!”
“臣在!”
“传旨!”
老朱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第一,再增派一些可靠人手,确保张飙安全!”
“告诉张飙,他的命是咱的,在查清此案之前,不许他死!”
“第二,当地各衙门,必须全力协助张飙,顺着他挖出的这些线索,给咱往下查!”
“那个‘水猴子’,那批木料来源,那个纵火嫌疑军士,还有黑风坳,给咱一寸一寸地搜!”
“第三,给咱盯紧了凉国公府!蓝玉这老小子,咱不信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就算他本人未参与,他手下也未必干净!看看他回去后有何动作,与何人接触!”
“第四!”
老朱眼中寒光一闪:
“动用所有暗桩,给咱查这个‘狴犴’纹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各藩王府、乃至致仕的老吏,凡是可能与刑狱、监察有关的,都给咱细细地筛!”
“咱倒要看看,是谁在用‘狴犴’做标记,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皇爷!”
蒋瓛感受到老朱话语中那森然的决心,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躬身退下。
却听老朱又若有所思地道:“云明!”
“奴婢在!”
“咱要举办一次宴会,就在‘文学盛典’结束那天,宴请有才之士、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以及在京的藩王子弟!”
“只要不是马上要死了,每个人都必须到!”
“这”
云明表情一懵,似乎没反应过来,心说刚刚还雷厉风行的皇帝,怎么突然就请客了?
要知道,老朱从登基到现在,除了开国大典,几乎都没举办过大宴。
然而,当老朱不容置疑的目光看来之时,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皇帝这是要一览众生相。
“奴婢.遵旨!“
很快,云明就躬身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华盖殿内,老朱独自坐在龙椅上。
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太子朱标、马皇后、皇长孙朱雄英的面容,又闪过秦王、晋王、周王、齐王、蜀王……乃至燕王朱棣的身影。
还有漕运、军械、死士、藩王、储位之争、可能存在的谋害……
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着,指向一个隐藏在深渊中的巨大黑影。
另一边,饶州卫。
耿忠死后,卫所被宋忠带来的人暂时接管,所有军士被勒令待在营区,不得随意走动。
那名被赵虎指认的‘断眉、右肩下沉’的军士很快被揪了出来。
经过单独审讯,此人承认是受了一名已在大火中‘失踪’的耿忠亲信副官指使,在特定时间于后衙几处关键位置泼洒了火油并引火,但对于背后主使知之甚少。
这条线似乎暂时断了。
但张飙并不气馁,他将重点放在了另外两条线索上。
“老宋,‘水猴子’和那批木料,有消息了吗?”
张飙在临时清理出来的指挥使签押房内问道,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宋忠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振奋:
“大人,有眉目了!根据卫所账房记录和几名老军匠的回忆,那批以‘修缮营房’为名运来的木料,来自城西的‘陈记木料行’。”
“我们的人已经去控制了木料行的掌柜和账房。”
“至于那个‘水猴子’……”
宋忠语气转为凝重:
“此人是饶州码头一带的地头蛇,手下聚拢了一帮闲汉,专司在漕帮与各商号、乃至卫所之间牵线搭桥,做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