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里停放着大量的棺木,里面装着的大都是客死异乡的游子,又或者无亲无故,死后无人认领的无主孤魂。
“秦总管,在这里。”
太升走到米长生所指方向,那是一张长桌,桌上只是铺着一块草席,就在草地底下露出一双人的脚,脚边立着一块牌子,写着:徽州秀才金承启。
太升掀开草席,果然是一具死了才有两三天的尸体,现在的天气虽然还有些炎热,但尸体周围都洒上了石灰,一时之间还不至于长出蛆虫来。
“秦总管,我们开始了吗?”
太升点点头,米长生将背负的东西打开,无非是一些铜盆、木炭、米醋、白酒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其他的如姜葱、药材一类,黄涯买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要在义庄里煮东西吃。
依照他的吩咐,米长生在铜盆中烧上一些苍术皂角,将麻油涂在自己鼻端,口中含姜片,以辟尸臭。
太升戴上了命皮匠赶制的手套,在金秀才的尸身不远处摆上几根蜡烛,说道:“劳烦米大人,为我记录检验细则。”
米长生抱着纸笔,看着太升解开死者的内衣,由头部开始检验尸体。
“死者金承启,男性,年近三十,高约六尺,偏瘦。死者手臂,脚踝、膝盖、腹背有多处伤痕,除了一些旧伤外,还有一些怀疑是死前不久造成的新伤,可能是死前与人曾发生过打斗。。顶心完好,前额、太阳穴完好、双耳、两腮完好、胸、心、脐、腹皆完好。”
“鼻子通红,应该是饮酒过度的酒糟鼻特征。脑后及颈有一外伤,有血污与脑浆流出,并已长出蛆虫,初步怀疑为致命伤。”
一些有破口的地方,会比没有破口的地方更快长出蛆虫,太升至上而下,逐步检验尸体,就连只是站在一旁观看的米长生,记录时都有些反胃起来。
“不要停笔!”
太升说道,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尸体。米长生急忙继续记录。
“死者右手呈爪形,双目翻白。”太升拍打尸体腹部:“腹部膨胀而有响声,死前可能刚用过膳。”
随后他掰开尸体的嘴,口中有一些东西流了出来,米长生看着直犯恶心。
太升拿手指沾了一些,伸到鼻腔处闻了一下,说道:“口中还有未消化完的酒食。”
“接下来是怀疑致命伤的后脑处”
解开尸体的发髻之后,太升仔细检查后脑,说道:“后脑破损,伤在凸起位置之下,伤口稍偏右,应该是硬物撞击造成。”
说着他咦了一声,在死者的枕骨附近,摸到了一块硬物。
他拨开死者头发,从中抓到一小块像是陶瓷的碎片,衙门的人在验尸跟搬运的时候,都没有解开他的发髻,这一小块碎片才一直藏在他的头发里面。
“后脑发髻,发现一小块碎片,应该是瓷器的碎片,极有可能是凶手的线索。”
太升将碎片放在油纸上,交由米长生保管。
验尸完毕后,太升让米长生用浓醋跟热水,再洗了一遍尸身,发现自己的推断基本正确,尸体除了几处新伤之外,表面的多处伤痕都是旧伤。
步虚谷说自己曾在死者的胸前推了一掌,把他推到门柱上才让他磕死了。
只是自己也拿葱白白梅肉等物拍成了梅饼敷在尸体胸前,也没见到死者的胸前有什么手印,步虚谷的功夫自己多少是有点数的,他推在人身上不至于一点伤痕都没留下来。
再看那死者的后脑伤口,位置有些不对,而且怎么又有一小块瓷片,难道凶器是酒壶花樽一类东西?
但这就跟步虚谷说的事实不符了。
检验完尸体后,复检又花去了小半天,等到二人确认再检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将醋泼在了火炭上,二人再从火炭上走过辟出尸臭。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大声的吵架声,黄涯故意拉高了嗓门,为的就是让他们听见。
米长生急忙将那验尸手册跟一小块油纸包好的瓷片收好,将铜盆等物藏到棺材底下。
“快装死。”米长生对他说道。
太升一时不明所以,米长生见义庄的门已经推开,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拳打在他小腹,痛得他手脚发软,整个人差点晕过去。
米长生急忙架起他,嘱咐他无论如何不要动。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嘛?”义庄看守看着二人问道。
“我们是走难的,路上我弟弟路上染了重病死了,我想先给他找个地方埋了,晚几日再把他的尸骨接回老家。”
义庄看守看着奄奄一息的秦太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自己就算隔着三五步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尸气,就算他不是现在死也是活不久了。
“快走快走,要埋埋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