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人——她看起来是如此暴躁,连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女,都差点没拉住。
刘福堂一瞅见这女人,眼皮子当即一颤——这疯婆娘怎么也在这趟车上?不是说她爹早把她送申城去了?
“刘福堂宰了他.把这狗东西剁碎了喂狗!这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我给你一千.不.两千大洋!”
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被呜咽的鸣笛声裹着,响彻整个站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了过来。
祥子回头,望着那冯家小姐,脸上露出抹饶有兴味的笑。
冯家小姐愣了愣,因嘶吼而泛着红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都说我疯,莫不是这大个子才是真疯?
可转瞬.她就懂了这笑里的意思。
只见十多个清帮弟子,在刘福堂领着下,齐刷刷躬身作揖:“我清帮弟子,恭迎祥爷.”
冯家小姐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
——
摇晃的马车里,刘福堂脸上堆着笑:“祥爷.您怎么偏招惹上那个疯婆娘了?”
“哦?”祥子笑了笑,“怎么,那疯婆娘要卸我一条腿,我还不能还手咯?”
一听这话,刘福堂立马明白了——这胆大包天的冯家小姐,这回是撞上硬茬了,竟得罪了宝林武馆来历练的弟子。
提前得了齐老爷吩咐的刘福堂,自然清楚这位爷的来历——且不说他跟齐少爷那份交情,单论这份武道天资,就值得清帮好好拉拢。
齐老舵主早放了话——要是这位爷在这儿受了半分委屈,就得扒了他刘福堂的皮。
想到这儿,刘福堂偷偷瞟了眼祥子的神色,才敢开口解释。
这位冯家小姐最得冯老庄主疼,打小就举止怪诞,虽说天生一副明眸皓齿,心肠却毒得像蛇蝎。
小时候还好,只在冯家庄里胡闹,顶多让丫鬟小厮受点皮肉苦。
这大了些,便是各种乖戾之事。
且不说偷跑出庄,把整个冯家庄闹得鸡飞狗跳这种小事。
就说去年,有个大帅府的高级参谋打这儿过,不知怎么得罪了她就被这位冯家小姐叫人挑了脚筋。
为这事,那位闭关多年的冯老庄主,还亲自去四九城大帅府赔罪——足足送了价值千金的妖兽肉,才把这事压下去。
所以,如今管着冯家庄的那位“文二爷”,才想着把这位冯家独苗送申城去。
可没成想这冯家小姐去了不到俩月,就被疼孙心切的冯老庄主给叫回来了。
说到这儿,刘福堂更是苦笑:“这些年,这疯女人在南苑名声偌大,全是这些烂事,”
“便是我清帮的几个弟子,也因得罪了她,被逼得从南苑挪了窝。”
所谓南苑,指得便是冯家庄之南,而非四九城之西——这是大顺朝起便有的称呼。
方才祥子坐得这条“南苑铁路”便以此得名。
单从这命名,就能看出冯家庄在这一带的分量。
——
祥子懒洋洋靠在马车上,眼半眯着,一直静静听着,脸上瞧不出半分情绪:“罢了罢了.不过个地头蛇罢了,得罪便得罪了,反正小爷我半年后还得回武馆。”
“那是.那是祥爷您是谁啊那冯家定然得掂量掂量!”
话虽如此,可刘福堂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老舵主说过,这位爷不光悟道天资出众,为人处世更是心思缜密。
可眼下.刘福堂完全瞧不见“心思缜密”的模样——这位爷,怎么偏要跟冯家对着干的架势?
虽说凭着他宝林武馆弟子的身份,不用怕冯家。
可还要在冯家庄待半年,犯不着平白惹这麻烦。
想到这里,刘福堂小心翼翼问了句:“祥爷,按老规矩,您其实不用住冯家庄外头,住我南苑也一样.”
“毕竟.这南苑全是我清帮的地界.那冯家庄人多眼杂,办起事来许多不便。”
祥子睁开眼,直起了身子,笑着说:“刘香主的好意心领了,这次我就住冯家庄外头,既是来历练,就得按武馆的规矩来。”
刘福堂自是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吆喝车夫往冯家庄外头赶——那里靠近小青衫岭外围,妖兽横行,铁轨自然不敢铺过来。
从南苑到冯家庄,也得小半日路程。
尽管如此,刘福堂心里头还是犯疑——这位爷既然早打定主意住冯家庄外头,怎么偏要跟冯家闹出这些不快?
而且他要是早亮明身份,哪至于闹成这样?
冯福那老东西虽说心思狠辣,却最是会见人下菜碟。
想到这儿,这位在南苑掌事十多年的清帮香主,心里头忽然咯噔一下:
莫非这位爷是故意的?
明明能舒舒服服待半年,却偏要招惹冯家,这位爷到底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