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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俯仰人间二十春 > 41、小重山(五)

41、小重山(五)(2/4)



    她依然可以想到在工部见王宽时的情形,这位叫思远的年轻人,生得白净清秀,说话时显得有些腼腆,偶尔还会脸红。那天他为她倒了一杯故乡的祁门红茶,正因郁仪称赞了两句,王宽事后还托人专程给她送了一包茶叶。

    这包祁门红茶如今摆在郁仪的家中,她却迟迟不敢拿来喝。

    王宽下狱是因她而起,也是她打破了王宽平静的生活。

    做错事的的确确要受罚,若郁仪不曾见过王宽,她会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可正因与他打过交道,说过几回话,此人的一颦一笑都犹在眼前,便难免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动容。

    郁仪不会因为这份动容而心慈手软,但却很难不因此而感伤。

    此外,有一个问题,她还很想问一问自己。

    若这个有罪的人是张濯,又该如何?

    是秉公无私,判他重罪,还是暂且包庇……………

    她猛地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那一刻,苏郁仪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

    道之不存,师之焉复。

    有些东西一旦放下了,便再也拿不起来了。

    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她入仕的纯心。

    *

    祁瞻徇命人连审王宽,请问他名下的土地究竟从何而来。

    只是王宽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招认一个字。

    这是皇帝第一次处理一个案子,也少了些经验,见王宽不招认,便责令锦衣卫下重刑拷问。

    三日下来,已将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可案子依然推不下去。

    他抹不开脸去求太后,于是又叫来郁仪替他想个对策。

    “王宽家中从商,他已经是家中年轻一辈的翘楚了。”郁仪微微皱着眉,一面和分析利害,“他如今不肯开口,自然是因为畏惧周朔平背后党羽。他的父母亲族皆无背景,他如今不管是生是死,仕途上都没了更多的指望。他自然想将一切事

    情都咬死在自己身上,好让周朔平背后之人放过他的父母。”

    “只是......”祁瞻徇叹了口气,“朕已经说过,若他招供,朕会为他父母好好寻个安置,可他仍不开口,难不成他背后那人手眼通天,就连朕的承诺他都不信。”

    思及至此,祁瞻徇的眼底露出一丝淡淡的阴郁。

    他一方面憎恶周朔平的党羽众多,另一方面又难免自弃,觉得是自己太过弱小,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你替朕去刑部看看,能不能再想个对策。”祁瞻徇如是道。

    郁仪深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涌动起的对王宽的歉疚之情,微微颔首:“好。”

    走进刑部大牢前,郁仪心中不由得也是一哂。

    她分明是制举出身,学了十几年的孔孟台阁,哪能料到如今往诏狱和刑部大牢的次数比去翰林院还要多。

    灯火昏昏,王宽被人捆了双手固定在一把椅子上,双脚都铐着镣铐。

    看样子适才是剥了衣服上的刑,为了让他样子上能见人,狱卒往他的身上?了一件破烂的囚服,让他能够勉强蔽体。

    他此刻遍身伤痕,皮开肉绽,早已看不出当时在工部衙门中斯文清秀的模样。

    王宽的头颅无知无觉地耷拉着,地上尚有未凝结的血痕,整个人如同一块没有知觉的破布。

    见了郁仪,狱卒舀了一瓢盐水泼向了王宽。

    在冷水的强烈刺激下,他的身体猛地颤栗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暗淡无光,死寂得没有半分神采。

    直至王宽的目光定格在了郁仪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淡淡的迷茫。

    “苏......苏舍人。”

    王宽被抓捕入狱后,被屡次审问关于名下田产之事,但并不曾有人告诉他,这些都是被苏郁仪揭发检举出来的,因而他对郁仪并没有露出什么怨恨的神色。

    他眼见郁仪身着官服,身后跟着侍候的小太监又端着笔墨,便知道她也是奉命来审问自己的。

    王宽的脸上布满了泥土与脏污,手筋已被挑断,双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过去,显然已经残废。

    王宽的声音分外嘶哑:“求苏舍人告诉思远一句实话,何时才能送我上路?”

    他显然已经痛极,每说一个字,齿关都在微微打颤。

    郁仪想到的,却是那日他微微红着脸对她说“听闻松江宛若世外桃源”时安详又清澈的神情。

    几日之间,天地倒转,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郁仪对狱卒道:“我有话要对犯人讲。”

    狱卒点点头,带着那几名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向更远处走了几步。

    “你名下诡寄的数百亩田产是板上钉钉的实情。”郁仪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些田产都和周朔平的资产高度重合。你若不认也无妨,与你一样受周朔平荫蔽的进士一共有三十五人,刑部里有流水般的刑具和铁打的郎官。轮番刑审下去,总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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