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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俯仰人间二十春 > 57、西窗烛(一)

57、西窗烛(一)(2/4)

    赵公绥微微闭了闭目,再睁开时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沉:“娘娘有召,犬子理应俯首帖耳,只是......”

    “那便这样说定了。”太后居高临下地对赵公绥说,“希望有子息在京中,能安赵阁老之心。”

    赵公绥淡笑了声:“有娘娘高坐名堂,臣之心已然老怀安慰。

    他此话别有深意,太后眼中寒芒渐起。

    她从袖中抽出那本仿造的黄册,毫不留情地摔在他面前:“赵公绥,哀家今日留你一命,不代表哀家永生永世都能留你一命,你如今手眼通天,你在税银上动了多少手脚哀家有数你也有数,周朔平为你藏匿了多少银子,还有抚州知府因何而死。

    瀛坤阁一把大火,平了你这么多年的烂账,送去宁波的两艘商船里装了什么,宝浙局的监督如何会死在狱中,纵然有王兼明当了替死鬼,哀家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

    赵公绥起身捡起地上的黄册:“昔年娘娘曾说要与臣共治江山,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排除异己、维护娘娘的慈训,如今娘娘似乎对臣有所误会。”

    “误会?”

    太后轻蔑道:“误会得多了,就不是误会了。”

    她手中有了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的兵权,又把兵部握在了自己手里,早已不是昔年那个孤苦无助的母亲。

    “兵部的两位侍郎为你请命罢官,哀家知道他们是狡兔死狗烹,自知王兼明被流放后他们也难逃善果,哀家已从他们所求,让他们返乡。只是他们回乡途中,匪寇盛行,哀家只怕他们今生也再难与赵阁老见面了。

    “另外,哀家已经将徐奏钧与李克迈两人调入兵部,他们都是羽林军中的老人了,想来能收拾好王兼明留下的烂摊子。”

    “明日午后,哀家会放你回去。”太后踅身向门外走去,声音淡淡的飘来,“你好自为之吧。”

    她的身量挺拔高挑,一身凤袍加身,气度说不出的雍容富丽。

    赵公绥缓缓一揖,以当拜别。

    听着她的脚步声走下台阶,窗外锦衣卫叩拜的影子透过窗纸影影绰绰地落在他眼中。

    赵公绥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兵部,丢了。

    那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爱徒王兼明,难逃一死。

    在这华丽的绒毯之下,铺就了多少累累白骨,早已数不清了。

    或许有一天,他的枯骨也会埋在这里。

    紫禁城是他的登天梯,也是他的万仞山。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祁瞻徇在奉先殿跪了两个时辰,宝仁中途想要给他拿个软垫他也梗着脖子不肯。

    实打实地将这两个时辰跪满。

    走出奉先殿时,腿都在打晃。

    “我的主子,您实在是受苦了,奴才这就拿药酒给您揉揉腿。”宝仁把披风给祁瞻徇系好,伸手想要搀扶他,却被祁瞻徇挥手拂开,“不用。’

    他慢悠悠地走下丹墀,只觉得心里那股气已然没散,一时间竟也想不到该和谁倾诉。

    “苏郁仪呢?”他突然问,“朕记得他到吏部去了。”

    “是,不过不是给吏部做事,是做的吏科的给事中,其实是归翰林院管。”

    “朕去瞧瞧。”

    宝仁想劝,祁瞻徇的目光扫过:“这紫禁城里还有朕不能去的地方吗?”

    想到他才被太后罚跪,宝仁也不敢再劝:“那奴才给陛下传肩舆。”

    “不用,朕走路去。”

    *

    此刻黄昏已过,郁仪吏部的差事已经了结了七七八八。

    陈侍郎给她分配了一间直房,才拿了钥匙给她。

    自中进士之后,这一年来不知道腾挪了多少个地方。六部里并不像太后身边房舍那么宽裕,白元震他们都是四个人共用一间直房,谁不出宫回府,谁今夜就睡在直房里。好在郁仪身为女子,陈侍郎额外对她优待了些,她这间直房只留给她一个

    人住。

    扫了一遍地,又在地上淋了些水用来压一压空气中的灰尘。

    郁仪将自己的东西摆在桌上,又把从家中收拾出的两件换洗衣服放进柜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六部的直房大都小的可怜,三五步就能从东到西。房中不过只有一把椅子,还有一套粗瓷做的茶具,掀开盖子里头积了一层褐色的茶垢。

    她又去井亭打了水,把茶壶刷了一遍,泡了些张濯给她的顾渚紫笋。

    才忙好,身后就响起了叩门声。郁仪为了散一散房里的水汽,一直没有关门,此刻还以为是白元震:“你借我的水桶我用完了,这就拿去还给你。”

    甫一回头,看见祁瞻徇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吓得她险些打了茶壶。

    “陛下。”郁仪放下手里的东西行礼。

    “嘘。”祁詹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朕悄悄来的,你不要把人都惊动了。”

    说罢抬手:“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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