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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俯仰人间二十春 > 58、西窗烛(二)

58、西窗烛(二)(2/3)

    太平十五年,他甚至曾私下里面见过脱火赤。

    那个如山峦一般健壮的北元首领听到苏郁仪三个字,也沉默了下来。

    他告诉张濯:“这个汉人女人有着比金石还坚韧的心。但贺兰山下,大齐的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毫不知情、爱莫能助。”

    “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苏郁仪是我见过的、最难征服的女人。”

    张濯平静道:“为什么要征服她这样的女人?”

    “若她是花,就该让她绽放。若她是山,就该任由她巍峨。征服是毁灭,我想要的却是成全。”

    脱火赤抚掌而笑:“我曾向她承诺,若愿为我王妃,我可以给她瓦剌部第二把交椅,让我的臣民叩拜于她的面前,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她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心仪之人。纵然今生不能与他结为连理,也早已在心中与他许下三生之诺,纵死不改。

    “张大人,在你心里,她又是什么人呢?你的高徒,还是挚友?”

    张濯听罢,沉默良久。

    他唇边有笑,眼睛却红了。

    “她是我喜欢的人。”

    距离他初见苏郁仪,已经过了整整十三年。

    张濯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他心里是这样痛,痛得鲜血淋漓,痛得声嘶力竭。

    斯人已逝,斯人已逝。

    在这苍茫天地间,他该向谁诉说这份情谊。

    天皇地母,神佛诸天。

    谁来把她还给我?

    脱火赤听后,神色也变得复杂:“你们汉人最在乎名声与清议,你竟然还敢承认。”

    “我承认了又有何用?”

    两行清泪顺着张濯的眼尾落下,他的神色又是如此怆然。

    “我这一生,终究是与她错过了。”

    这画面何其感伤,脱火赤从手边拿来一把马头琴,弹了一首改编的中原小调。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自贺兰山回京之后,张濯大病一场,险些命丧于此。

    他不说话,也不垂泪,终日里吹笛弹琴。

    弹的是《思远人》,吹的是《断肠曲》。

    张濯供奉着她的牌位,只想能等她入梦之日,亲口告诉她:

    “纵然横跨生死,愿你我永结为好。”

    只可惜,她从不曾入他梦中。

    祁瞻徇不知还说了什么,张濯却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

    他双耳鸣声大作,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前世与今生如同走马灯,一会儿是贺兰山,一会儿是紫禁城。

    前一秒还在松江,后一秒又到了灵州的大雪漫天里。

    郁仪已经觉察出了张濯状态不对,不动声色对祁瞻徇道:“下官才到吏部,很多事还有不懂不通之处想要请教张大人。已经到了晚膳时分,陛下还是先回乾清宫用晚膳吧。

    祁瞻徇道:“不妨事,一会儿叫他们搬来这里和你们一道用。”

    宝仁听闻此言,心里也有些打鼓:“陛下晚课的时辰就要到了,不如......不如先回去吧。若真有要事,来日请苏给事到乾清宫为陛下解惑也就是了。”

    见他们两人都劝,祁瞻徇也觉得有礼,于是他站起身:“也罢,过阵子再说吧。”

    郁仪立刻长揖:“恭送陛下。”

    祁瞻徇还在忖度着去天地坛祈雨之事,也未曾留心张濯不曾跪安。

    待他走远了,郁仪才将房门合上。

    “张大人,张大人。”她让张濯在椅子上坐下,“张大人怎么了?”

    张濯喉咙处便是血液的甜腥,他雾霭蒙蒙的眼眸看着郁仪,久久不曾言语。

    这个样子叫郁仪有些慌张,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热,只是冷得像一块冰。

    “张大人要不要在我这休息片刻。”她指着自己的床,“下官才换了被子,都是新……………”

    张濯尔抬起手,攥住了郁仪的手腕。

    郁仪的声音骤然被掐灭在了喉咙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低声问。

    “你究竟在拿我当什么?”张耀眼中有化不开的哀伤,“你的同僚,还是一个男人?”

    他原以为自己正在渐渐走出来,却依然不敌前世种种。

    空气安静得如同死去。

    张濯的手用了几分力,却依然好像在压抑着克制着什么。

    “我……………”郁仪才开口。

    “别说话。”张濯道,“让我缓一缓。"

    他松了手,微微闭了闭眼睛,喉结几次滚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是短促的一瞬。

    他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说:“抱歉。

    张濯的眼睛又恢复了如过去般孤寂清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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