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生了病的枝叶也得慢慢除虫,不能一股脑伐去,否则树身必然元气大伤。
火山呐,老夫想让你离开长房,去做上邽之主。
那里的一应军政民政,统统交由你打理,你可承担得起这份重任?”
杨灿心头怦然一跳,这位于阀主一向优柔寡断,如今竟如此果决?
上邽可是天水的核心之城,是于家的腹心之地。
关陇无王朝,门阀掌乾坤,上邽城主便是实打实的一方领主。
治权、兵权、属民尽在掌握。
其权柄,堪比先秦的封君、唐代的节度。
更遑论天水乃是于家根基,凤凰山便在此地。
这位置比一般的封疆大吏还要金贵,简直如清朝的直隶总督,掌握着京畿的命脉。
这位向来优柔的阀主,这次竟然如此果断!
“怎么,你不敢接?”
于醒龙看着杨灿微变的神色,眼底掠过一抹了然,这小子,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灿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对着于醒龙深深一揖。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是字字千钧:“阀主如此信重,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老夫要的就是你这股闯劲。”
于醒龙彻底放了心,抚掌而笑:“如今的上邽原主是李凌霄,你在那里全无根基,要打开局面怕是耗时太久。
为了让你尽快掌控上邽,八庄四牧的人手,依旧归你调遣。”
杨灿心中大喜,有了八庄四牧,他掌控的便不只是一座上邽城了,一半的天水已尽在掌握。
这开局,给力啊!
“臣遵命!”杨灿再次长揖。
“你只需把长房的杂务和盐铁二坊交出来就行。”
于醒龙补充道:“长房大执事的人选,你若有合适的,也可以推荐给老夫。”
“臣明白。”杨灿恭声应下。
他当初费尽心机留在长房,不过是为了借职务之便完成“偷龙转凤”的秘事。
如今大事已成,交出长房职权本就无所谓。
只是自己既然要离开,那条连通内外宅的秘道,就得尽快处理掉。
好在他砌造这条秘道时就已有所考量,秘道穹顶本就承不住池水的重力。
只消把两端出口彻底封死,撤去中间的加固支点,等开春引活水漫灌时,它自会塌陷腐朽,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灿走出主院大厅时,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来,暖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他才不愿承认,这颤栗是因为激动所致。
今儿一早他才把女儿悄悄送走,此刻一个念头不期然地浮上心头:
若是我赴上邽走马上任,女儿是不是就能以青梅亲生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回到我的身边了?
这个念头让他的脚步也不禁轻快了几分。
缠枝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指不定要多欢喜。
而高兴的,其实又何止索缠枝一人。
杨灿即将升任上邽之主的消息,在于醒龙的默许之下,经邓管家的嘴,像长了翅膀似的,只半天工夫就传遍了长房。
众管事的兴奋劲儿,比过年守岁还要热烈。
杨执事升迁了,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机会?
杨执事坐过长房大执事的位置,如今高升了;
前一任李执事坐过这个位置,也高升了。
这位置简直是块风水宝地啊!
谁要是能接过来,岂不是也能沾沾喜气,搏个远大前程?
午后的日头刚偏西,第一个“开窍”的就登了门。
长房外宅管事牛有德揣着厚厚的礼单,红着脸说是为贺喜而来,却绝口不提举荐的事。
杨灿本想将礼物拒之门外,可对方把“贺喜”的由头做足,倒让他一时没了推拒的理由。
牛有德刚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采办赵弘遇又捧着描金匣子进了院,脸上的笑容堆得像朵粉菊花。
更绝的是仓廪管事马三元,这位老汉送礼时竟把年方十四的小孙女也带来了。
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盯着杨灿,弄得他坐立不安。
等马三元找借口溜出去,杨灿再也坐不住,几步蹿进院子,抓过一个小厮就吩咐:
“快,快去后宅请我夫人速回!”
虽说杨灿的举荐未必十拿十稳,但有了他的推荐,胜算便会大增。
就为这一线渺茫的机会,长房的管事们也愿意倾其所有。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此刻最难受的,当属长房侍卫统领刘宇。
他比谁都清楚,豹子头程大宽早已是杨灿的心腹,自己与程大宽早有嫌隙,就算送再重的礼,也未必能入杨灿的眼。
更何况他上位时日尚短,家底单薄,连份能与其他管事抗衡的厚礼都凑不齐,只能在屋内踱来踱去,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