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走。
不是不想走，而是脚底传来的刺痛让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更疼的是心里那根弦??绷了整整一天，直到最后那句话落下，才终于断了。
“我吕铭的对手，还不至于被人看笑话。”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像是一记重锤，砸开了他这些年筑起的心墙。
他知道吕铭疯，知道他爱搞事，可他从没想过，这家伙疯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最清醒；玩得最狠的时候，反而留了最后一分情面。
剪掉。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比任何一句道歉、安慰都来得沉重。
吴迁低头看着自己通红的脚掌，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涩，又有些释然。
“你坐这儿当雕塑呢？”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吕铭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姜汤走过来，一身黑色卫衣衬得他身形修长，脸上没了白天那种戏谑张扬，只剩下淡淡的倦意。
他把一碗递过去：“喝了吧，驱寒，还能缓解肌肉酸痛。”
吴迁没接。
“你不该剪掉那段。”他低声道，“全网都在看，你放我一马，别人只会觉得我软弱可欺。”
吕铭在他旁边坐下，吹了口热气，慢悠悠地说：“那你想要什么？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嫉妒我？让我被骂‘霸凌同行’？还是让你被贴上‘心理阴暗’的标签？”
吴迁哑然。
“咱们俩的事，圈内人心里都有数。”吕铭抿了口姜汤，语气平静，“没必要拉上观众当裁判。”
他顿了顿，侧头看他：“你说你活在我阴影下，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一直在被人说‘只会整蛊、没有作品’？”
吴迁一怔。
“你以为我乐意天天装疯卖傻？”吕铭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我不搞笑，综艺组不找我；我不搞事，收视率上不去；我不碾压对手，品牌方就觉得我没话题。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要么你让人笑，要么你就消失。”
他看向远处的山影：“我知道你努力，也知道你不服。但你要赢我，就光明正大地赢。别偷偷摸摸带节奏，也别指望我永远不动手。”
吴迁沉默许久，终于伸手接过那碗姜汤。
指尖触碰到碗壁的瞬间，一阵暖意顺着掌心蔓延上来。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他问。
“嗯。”吕铭点头，“从你上车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真撞上去。石墩子距离、车速、车身角度，我都算过。四成生还几率是假的，实际接近九成。我只是想看看，你在生死关头会不会低头。”
“然后呢？”
“然后你叫了爹。”吕铭嘴角微扬，“说明你比我想象中更怕死。”
吴迁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跟着笑了。
笑完，他低声说：“……谢谢你，没播出去。”
吕铭摆摆手：“少来这套肉麻的。明天还有任务，你要是脚疼走不动，我可不会背你。”
“谁要你背！”吴迁立刻反驳，随即意识到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情侣吵架，赶紧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想到租出租车的？节目组真肯配合？”
“当然不肯。”吕铭耸肩，“是我拿三期综艺资源换的。跟导演说：‘让我玩一次，保证收视爆表’。他们犹豫半天，最后答应让我试试，前提是不能出事。”
“所以你是拿自己的未来赌一把？”
“不然呢？”吕铭笑得坦然，“人生不就是一场豪赌？有人押作品，有人押人设，我嘛……押节目效果。”
吴迁摇头：“你真是疯了。”
“可你不也来了？”吕铭反问，“明知道可能有坑，还是上了我的车。你不也是赌？赌我能收得住？”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笑了。
这一刻，没有顶流之争，没有流量博弈，只有两个男人坐在乡间小院里，喝着姜汤，聊着外人看不懂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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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吴迁醒来时，发现床头放着一双全新的运动鞋，底下压着张纸条：
【脚好了就穿上，别拖着蹭地板影响市容。
PS：昨晚的姜汤是我亲手煮的，没毒。
PPS：儿子，早安。】
吴迁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三秒，猛地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可五分钟后，他又悄悄捡了出来，展平，塞进了行李箱夹层。
他知道，这辈子可能都甩不掉这个“爹”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