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神荼郁垒那仿佛能称量灵魂罪恶的审视视线——都集中到了秦心身上。秦心显然不习惯成为如此多视线的焦点,尤其其中一道目光还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她周身漂浮的几张面具不安地轻微转动了一下,额前的主面具瞬间切换成了表达“无奈”、“尴尬”以及些许“紧张”混合神情的猿面,甚至微微向星暝身后缩了缩。
神荼郁垒的目光在秦心身上停留了数秒,仿佛在进行快速的扫描与评估,然后又落回星暝脸上,缓缓开口,语速平稳如同宣读报告:“提议核心:试图利用面灵气种族特有的情感感知与汲取特性,剥离或中和永久要犯宫出口瑞灵灵魂中因极端经历与执念所形成的、已与存在本质深度绑定的仇恨、怨毒等负面情感集合体,从而达到‘化解’其危险倾向与潜在破坏性的目的。”她略微停顿,“该构想,在非常规问题干预领域,具备一定的理论依据与先例参考。”
星暝眼睛一亮,觉得有戏。
但神荼郁垒接下来的话立刻又给他浇了一盆冰水:“但,综合评估后,提议驳回。理由如下。”
“第一,前提条件不成立。犯人宫出口瑞灵当前精神状态与意志结构具有高度特殊性。其核心情感已非独立存在,而是与她的记忆、认知乃至部分能力深度融合,形成稳定的‘仇恨驱动型’人格模式。她不存在‘配合治疗’或‘接受引导’的主观意愿基础,任何外部情感干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攻击或操控,引发剧烈且不可预测的对抗反应,强行操作风险系数极高,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第二,程序与安全规范不允许。即便假设存在某种方法能短暂控制或压制其反抗,将其带离八寒地狱警戒区域以配合你们的‘操作’,此举所带来的安全风险、秩序破坏可能性以及对其他区域造成的潜在威胁,远超当前地狱管理体系可接受范围。若考虑动用强制手段迫使其就范,则严重违反《要犯管理条例》、《灵魂权益基本法》及《特殊能力应用伦理章程》等多部核心条例,属于严重违法行为。”
“第三,预期结果无实质意义。即便在极端理想情况下,成功剥离或中和了部分仇恨情感,犯人宫出口瑞灵的‘永久要犯’身份依旧不会改变,其所犯罪行与判决不会撤销。她的最终归宿,依然是无限期隔离监禁于八寒地狱指定设施。情感状态的改变,并不构成减刑、释放或待遇提升的合法理由。因此,该行动本身不产生实际管理效益,却需承担巨大风险,不符合效率与安全原则。”
三条理由,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堵死了每一条可能的路。星暝听得眉头紧锁,他试图从情感层面寻找突破口:“就不能……稍微通融一下,从更‘人性化’的角度考虑吗?你看,如果真能哪怕缓解一点点她灵魂里的痛苦和扭曲,对她个人而言不也是一种解脱吗?这对你们长期管理、减少潜在麻烦,或许也有好处吧?”
神荼郁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规则即秩序,秩序即公正。‘情感考量’、‘人道关怀’等变量,在针对已定罪永久要犯的监管与执法权衡中,权重基本为零。此为该职位基本原则。提议不予采纳。”
星暝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知道自己试图跟一部“行走的规则法典”讲人情、谈感性,完全是自取其辱。他脑子飞快转动,眼看正面请求、道理、情理都行不通,干脆把心一横,换了副惫懒无赖的嘴脸。他左右看看,找了块旁边还算平整的暗红色岩石,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抱起胳膊,摆出一副“我就这样了”的姿态。
“那我不管。”星暝扬起下巴,用耍赖般的语气说,“反正你不让我试试,我今天就搁这儿不走了。你们地狱现在不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人手严重不足吗?正好,多我一个在这儿耗着,也不差这点地方。我就在这里坐着,看看风景,呼吸呼吸……呃,你们这儿独特的空气,说不定还能帮你们‘吸引’点别的什么过来,给你们本就繁忙的工作‘添砖加瓦’,热闹热闹。”
这近乎撒泼耍赖的行径,虽然仔细琢磨确实有点“寻衅滋事”、“妨碍公务”的嫌疑,但以星暝那“地狱特殊关照对象”兼“历史贡献者”的模糊身份,以及他目前仅仅是“坐着不动”的行为,神荼郁垒还真没法直接用对付普通闹事者或入侵者的雷霆手段把他叉出去或者捆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星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偶尔还假装打个哈欠。神荼郁垒则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唯有周身散发的寒气似乎更凝实了些,让旁边的觉都忍不住又拢了拢衣襟。恋恋从觉身后探出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露出觉得很有趣的笑容。秦心则切换成了一副表示“观望”的面具,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意志力的比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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