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被指定的选手们不情不愿地入场,在指定的位置坐下。正方那边坐着珂莉姆瑟、一位年轻的普通血族、一个女仆,还有一个从仓库临时拉来的仆役。反方那边则是那位经常外出采购的执事、负责类似信使工作的血族、厨房的女仆,以及一位在红魔馆服务了很多年、平时沉默寡言的花匠。
星暝作为主持人站在中央,手里拿着个小木槌——看起来像装饰品。爱丽丝被“特邀”作为评委之一,坐在侧面的评委席上,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手里拿着羽毛笔,似乎在记录什么,但仔细看会发现她在画画。评委席上还有另一位值得特别关注的人物——露米娅。她被魅魔不知用什么方法(可能是激将法)哄骗过来,此刻正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猩红的眼睛半闭着,浑身散发着“我很无聊”“我想走人”“谁打扰我睡觉我就吃了谁”的低气压。
魅魔和小恶魔4号则躲在观众席后排的阴影里,一个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爆米花,一个拿着小本本和笔,准备记录“精彩瞬间”。
“红魔馆第一届真理辩论大会,现在开始。”星暝敲了敲小木槌,“首先,请正方一辩陈述观点,时间三分钟。”
正方一辩是那位年轻的血族,他显然没什么准备,站起来磕磕巴巴地念了一段临时拼凑的稿子:“呃……真祖是邪恶的,因为……因为他杀害了很多同胞,毁灭了很多氏族,比如班希娅……他还试图掌控一切,违反自然规律……所以他是邪恶的。”说完就坐下了,全程不超过一分钟。
反方一辩是那位花匠,他颤巍巍站起来,想了半天,慢吞吞地说:“这个……真祖并非不邪恶……这话有点绕啊……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有他的理由?比如清理门户?或者……嗯,为了他自己的未来?我也不太懂,反正通知上让我这么说。”他也坐下了,一脸茫然。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观众席上有人忍不住偷笑。
接下来的几位选手表现也大同小异,都在敷衍了事,说些不痛不痒、模棱两可的话。直到轮到珂莉姆瑟——他作为正方三辩站起来时,大厅里已经有些窃窃私语和骚动了。
珂莉姆瑟深吸一口气。他没有拿稿子,双手轻轻按在桌面上,指节有些发白。他开口时,声音并不大,但清晰得能传遍大厅的每个角落:
“我站在这里,不是作为一名辩手,而是作为班希娅氏族最后的幸存者。”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平淡,但那种平静下压抑着的东西,让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
“真祖是不是邪恶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哲学命题,不是一个逻辑游戏,而是血淋淋的现实。”他抬起眼,红色的瞳孔扫过观众席,最后落在反方那边,“他来到我们的领地,不是通过正面的宣战,不是通过力量的碾压——虽然他有那样的力量。他是通过血脉的共鸣,通过埋藏在每一个班希娅血裔灵魂深处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唤醒混乱、猜忌和疯狂。”
他停顿了一下,像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东西:“那一天,没有外敌入侵的警报,没有魔法冲击的震动。是我的长辈突然对另一位长辈拔剑相向,因为一个眼神的误解;是我的姨母们突然陷入癫狂的歌唱,歌声里不再是慰藉,而是撕裂灵魂的尖啸;是我的母亲,在最后时刻,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出重围,自己转身迎向已经降临的真祖……”
大厅里鸦雀无声。连评委席上的露米娅都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不需要亲自挥剑。”珂莉姆瑟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颤抖,“他只需要提前布局,稍加引导,稍加扭曲。然后我们就会自己毁灭自己。他把这场屠杀,变成了一场由受害者亲自执行的献祭。”
“这不是战争,这是玩弄。这不是征服,这是亵渎。”他最后说,声音轻了下去,“所以,问我真祖是不是邪恶的?我的回答是:是的。他的邪恶不在于他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让杀人这件事,变得如此……卑鄙无耻,如此从内部腐烂。他让死亡不再是终结,而是沦为一种可悲的、被操控的仪式。”
他说完了,坐下。
下一个该反方发言了。按照顺序,是那位经常外出采购的执事——他作为反方三辩。
但他迟迟没有站起来。他盯着珂莉姆瑟,嘴唇抿得很紧。观众席上的目光渐渐聚焦到他身上。过了好几秒,他才猛地站起来,动作有些大,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刚才说的那些……”执事开口,声音有些硬,带着明显的不悦,“听起来是很惨,很感人,但情绪化的描述太多,缺乏客观证据!而且你从头到尾都在强调真祖多么邪恶,但骂来骂去都是那些词——‘玩弄’‘亵渎’‘操控’——软绵无力,根本触及不到本质!真祖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不堪,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