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头一奇。
庞吉审问罗世钧,是为了庞府的安危与声誉,罗世钧则觉得对方身为亲戚,不帮自己人,当然恼怒非常。
而怒火积蓄到一定程度,自会引发恨意,罗世钧此时将庞吉也给恨上了,并不奇怪。
但遗憾又是怎么回事?
短时间内的情绪是连续的,罗世钧恼怒,生恨,然后遗憾……
遗憾计划中的事情没有完成?
一件与庞吉有关的事情,本该让他狠狠出一口恶气的事情?
“唉!我真的不知凶手是谁!庞府是我妹子的家啊!今日又是她的生辰!我若是知道,怎能允许在这个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恰好罗世钧面对庞吉的诘问,又满是无辜与悲伤地说着。
‘谎话!’
展昭马上作出判断。
可如果这是谎言的话……
‘罗世钧原本不会准备今晚在庞府行凶吧?’
‘在他妹妹的大寿之日?’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另一位凶手提前把定尘给杀了?’
如果真是如此,难怪此人感到震惊、恐惧与遗憾。
也是够畜生的。
庞夫人此前对待这位兄长,可是情真意切,关怀备至。
罗世钧就这么回报至亲的妹妹?
‘夫人有这么个兄长,恐来日受其牵连,得早做打算!’
庞吉不比展昭武功高强,直接通过情绪起伏,验证证词真伪。
但庞吉深谙人心鬼蜮。
罗世钧表情再是真挚,在他眼中也显得十分虚伪,能够肯定对方知道不少事,就是半点不愿透露。
心里对于这位的忍耐度再度降低,庞吉对着展昭道:“大师,子衡兄看来是真不知情……”
展昭合掌:“既如此,贫僧另寻线索便是!”
罗世钧躬身:“愿大师早日擒得真凶,以慰定尘师父在天之灵!”
三人眼神一碰,默默移开,各有计较。
审问了案情的另一位当事人,展昭再跟着庞吉在府内前后转了一圈,巡视了护卫后,回到客房,见到戒显正在等待,马上道:“师兄,死者的具体身份是?”
戒显轻叹:“定尘不是负业僧,而是负业僧的联络之人,云板僧。”
展昭并不意外,他之前就感觉,这位的武功不太够格,果然不是正主,但也和负业僧有着紧密的联系:“此人联络哪一路的负业僧?”
戒显道:“云南一路的负业僧,法号戒殊,江湖人称‘花间僧’。”
展昭有些惊讶:“花间僧?”
莫非此人也招蜂引蝶?
戒显解释:“这位师弟本名阿罗耶,出身苗疆五仙教,自幼痴迷花草,尤擅异种嫁接,不喜寻常用毒之法,常以花代蛊,当时被同门讥为‘花癫子’。”
“原来是这个花间。”
展昭恍然。
“因一次蛊花失控,花粉随风吹散,致使五仙教大批弟子中毒,险些不治,被逐出教去,后北上中原,于我大相国寺中剃度……”
戒显讲得十分详细。
负业僧确实人才济济。
五仙教的剧毒,向来最令人头疼的一点,就是没有常规解药。
而是需要五仙教众修炼的内功心法,配合上独门的手法,进行驱毒。
甚至有的剧毒,他们自己都没法对抗,唯有修炼了教中至高秘典“五灵心经”,才能做到通俗意义上的百毒不侵。
所以判断一个五仙教众的手段厉害不厉害,有一个最直观的办法,就是看同门能不能解毒。
如果下的毒同门都解不了,那就厉害了,是最杰出的毒师。
“花间僧”戒殊就在此列。
“戒殊每年送回寺中的种子最多,不少更培育出了京师闻名的花卉。”
“同时他也年年托送种子回五仙教,虽然被教中逐出,却还是记挂着五仙教。”
戒显说到对方与五仙教的关系,语气里并不介意。
大相国寺在这方面确实包容,并不要求这种半路出家的僧众与原门派撇清关系。
比如顾临,最有归属的肯定还是云栖山庄,寺中也无所谓,完全不阻拦七云往来。
这样的态度,反倒让许多半途出家的僧众归心,愿意为寺内效力。
展昭其实觉得,比起刻意内卷选拔人才,宽和却不放纵的氛围,才更有利于提升门派的凝聚力。
且不说那些,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再看彼此的关联:“定尘是‘花间僧’戒殊的云板僧,戒殊喜爱摆弄花草,而定尘近来与罗世钧莫名混在一起,罗世钧又突然取出了奇花‘昔颜’,号称有永葆青春之效……”
展昭沉声道:“是否可以推测,‘昔颜’真正的主人,很可能是戒殊?”
戒显面容严肃起来:“这大有可能,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让这种奇花落入不知情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