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立于城南一座荒园的残亭之中,肩头玉猫伏卧不动,银瞳半阖,似已入梦。他却不曾闭眼,目光落在亭柱上一道新刻的划痕??那是昨夜刺客留下的记号:**归墟阁?子字号令**。三十年来,这符号如同幽魂,在朝堂与江湖之间游走不息,每一次浮现,必有人横死,必有真相被掩埋。
“他们开始反扑了。”身后传来脚步声,顾临撑伞而来,衣角沾雪,面色凝重,“昨夜刑部大狱走水,三名待审的归墟旧党尽数焚身而亡。火势蹊跷,门窗皆从外锁死,偏偏无一人察觉异样。”
展昭点头,声音平静如古井:“不是失火,是灭口。他们怕账册中的名字继续泄露,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你已将原始证据封存御前,连抄本也都交由八扇门七位长老共管,按理说……”顾临顿了顿,眉头紧锁,“除非,他们还有另一条线??能直达中枢。”
“早就有了。”展昭转身,望向远处宫墙,“萧元礼虽贬岭南,但他临行前递出一封密函,收件人至今未现。我查过驿路记录,那信并未经官道传递,而是由一名‘画师’亲手送往庐州方向。此人擅绘山水,却惯用朱砂调墨,笔锋凌厉如刀??正是归墟阁‘文渊组’的暗桩。”
顾临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他们已在文化人中布下棋子?借诗书之名,传谋逆之语?”
“不止。”展昭轻声道,“他们要的不是一时权变,而是改写历史。若能让后人以为今日之乱乃忠臣殉国、奸佞伏诛,那么即便我们今日拼死揭出真相,也不过是一段‘误传’罢了。”
风起,卷起亭中积雪,扑面如针。
良久,顾临低问:“那你打算如何应对?总不能放任他们在典籍中篡改是非。”
展昭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封皮无字,仅以红线缠绕三匝。“这是我命人从梅影坞地窖中挖出的《李妃起居注》残篇,记录了她入宫后每日言行,甚至包括产前梦兆、乳母对答。其中一页明确写着:‘十月廿七夜,双生男婴俱安,长子额有赤痣,次子掌纹成‘王’字。’”
“这……足以证明当今圣上并非独子!”顾临震惊。
“但更重要的是,”展昭缓缓展开竹简,“这里面提到了一个名字??**沈知微的母亲,原是先帝潜邸时的女史,奉命编纂《皇统纪略》。她在临终前留下遗言:‘若宗庙蒙尘,当启东阁第三橱,取青檀匣中物。’**”
“东阁?”顾临瞳孔骤缩,“那是存放皇家秘档之地,唯有宰相与内侍省掌印可入!如今……”
“如今那地方空了一半。”展昭冷笑,“萧元礼掌权三十年,早将不利于己的文书尽数销毁或替换。但我怀疑,真正的原件并未被毁,而是被转移至民间,藏于某处书院或藏书楼,等待有缘人发现。”
顾临忽然想到什么:“你说……庐州那位‘画师’,会不会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极有可能。”展昭收起竹简,“所以我必须再去一趟庐州。不只是为了阻止他们篡史,更是为了找到那本真正的《皇统纪略》。只要它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让天下知道??谁是谎言的制造者,谁又是沉默的守护者。”
顾临沉默片刻,终是摇头:“这一次,我不劝你别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带上李听荷。”
“她还在开封府学习断案。”展昭皱眉。
“正因如此,才更该让她见见另一种战场。”顾临目光坚定,“你以为包拯教她的只是律法条文?不,他在教她如何在一个腐败的体制里坚持原则。而你要带她去的,是一个连原则都被涂抹的世界。她需要亲眼看见,那些用笔杀人的人,比持刀者更可怕。”
展昭久久未语,终是点头。
***
七日后,庐州城外,烟雨迷蒙。
栖云别院坐落于城西山麓,原是前朝一位大学士退隐之所,如今改为私塾书院,专收贫寒子弟。院中松柏苍翠,廊下书声琅琅,一派清雅气象。然而就在半月前,一名自称“江南散人”的画师入住东厢,每日闭门作画,只肯出售一幅《江山清晏图》,标价千金,却无人买得起。
李听荷与展昭扮作游学夫妇,携琴来访。她换下劲装,着素色襦裙,发髻斜插一支木簪,竟真有几分闺秀风韵。玉猫则蜷在她怀中,眯眼假寐,俨然一只寻常家猫。
“先生说要我来看‘另一种黑暗’。”她低声问,“可这里明明书声朗朗,百姓安居,哪有什么阴谋?”
“你看那边晾晒的课本。”展昭指向院中竹竿上悬挂的一叠手抄本。
李听荷走近细看,脸色渐变。那些《童蒙须知》《幼学琼林》中,竟多处修改原文:
> “忠君报国”旁批注:“宁附权宦,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