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立世子辅政地位的消息迅速传开,在北地郡内部引起了积极反响。各级官吏见世子贤明且得王爷信任,对未来更有信心,人心愈固。李玄业也开始以新的身份参与日常政务,批阅文书,接见属官,处理一些不太复杂的事务,遇有疑难,则虚心请教周勃等人或直接禀报父亲定夺,其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实践中进一步得到提升。
内务安排妥当后,李凌将话题转向了西域的联姻之请。他示意公孙阙将乌孙军须靡的提议告知周勃与赵破奴。
二人闻讯,皆感震惊,随即陷入沉思。
周勃沉吟道:“王爷,乌孙主动请婚,此乃我西进战略一大契机!若成,则乌孙可为我西北屏障,共抗匈奴,其利深远。然,世子乃国本,婚姻大事,关乎国体,尤需慎重。乌孙地处僻远,风俗迥异,其公主来归,能否适应?其国内局势未稳,军须靡能否成事?若其败亡,则此姻恐成笑柄,乃至引火烧身。且……朝廷于藩王与外邦联姻,向有忌讳,需思万全之策。”
赵破奴则道:“联姻固好,可结强援。然,胡人素来狡诈,需防其有诈。再者,我北地儿郎,未必乐见世子娶胡女为妃。”
李凌静静听完,方道:“勃兄、破奴所虑,皆在情理。此事,利大,风险亦大。然,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军须靡新败求援,其意甚诚。若待其坐大,恐非我能驾驭。此时结盟,正可雪中送炭,其必感念。至于朝廷猜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此事,当前阶段,绝不可声张。子通,传令张骞:”
“一、可正式回复军须靡,本王对其结盟共抗匈奴之议,深表赞同。对其愿结秦晋之好,亦感其诚意,原则上应允。”
“二、然,需言明,世子年幼,且依汉家礼制,王子婚姻需奏请天子恩准,方合礼法。故,眼下可先定盟约,互派使节,加深了解,共商抗胡大计。待时机成熟,再行婚聘之礼。 此乃‘缓兵之计’,亦为观察之机。”
“三、盟约内容,需细致商定。 乌孙需明确承诺:永为汉藩属,共御匈奴,保我商路安全。我北地则承诺:在其抗胡期间,提供必要之物资、情报乃至有限的技术支持。具体条款,由张骞与其特使密商,报我核定。”
“四、即刻着手,秘密物色一位可靠、精明、通晓胡语及西域风俗的宗室子弟或重臣之子,认在王妃名下,暂代世子之名,准备在合适时机,以‘世子特使’身份,随商队秘密前往乌孙,与军须靡及其妹会面,实地考察,建立私人联系,也为将来之事铺垫。 此人选,需绝对忠诚,且需对其言明利害,许以重赏。”
“五、所有往来,需经由最隐秘之渠道,单线联系,严防泄密。 尤其要避开匈奴及朝廷耳目的探查。”
公孙阙心领神会:“王爷此策,步步为营,既抓住机遇,又预留充分余地,更将风险降至最低。臣即刻去办!定会安排得天衣无缝!”
此策可谓老谋深算,既没有拒绝乌孙的橄榄枝,抓住了战略机遇,又以“需朝廷批准”为由拖延了最敏感的婚期,同时通过秘密派遣替身使者进行前期接触和考察,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进退自如。
九月初,北地郡正式进入秋收大忙季节。广袤的田野里,到处都是收割的农人,车马往来,将金黄的粟米运回场院、粮仓。府库再次变得充实起来。世子李玄业在协助父亲处理日常政务之余,也时常前往郊外,视察秋收情况,体恤民情。
九月中的一个傍晚,李凌将李玄业唤至书房后的庭院中。秋月如钩,清风送爽。
“业儿,”李凌望着渐圆的月亮,缓缓道,“立你辅政,乃至西域联姻之议,你可知为父深意?”
李玄业沉思片刻,恭声答道:“回父王,儿臣浅见,父王立儿臣辅政,是为稳固国本,使上下有继,亦是为让儿臣早日独当一面,熟悉万机。至于西域之事……父王曾教儿臣,‘远交近攻’,‘以夷制夷’。乌孙联姻,若成,则可断匈奴右臂,拓我西疆,其利甚巨。然,其事体大,牵涉甚广,故父王行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既结其心,又观其变,更避朝廷之忌。父王深谋远虑,儿臣拜服。”
李凌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你能看到‘稳固国本’、‘以夷制夷’、‘避朝廷之忌’这几点,已属难得。然,尚需悟到更深一层:为君者,不仅要有谋略,更要有担当。 立你辅政,是予你权,更是予你责;考虑西域联姻,是为北地谋万世之利,此利或许需数十年方能显现,其间艰辛风险,难以预料。你我父子,乃至我李氏子孙,皆需有‘功成不必在我,功力必不唐捐’的胸襟与毅力。此等大事,决策需慎,执行需坚,纵有非议,只要利于国家百姓,便当勇毅前行。”
李玄业浑身一震,肃然道:“儿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