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 他飞快地翻着账册,目光扫过 “川盐苏州被扣”“军械修补缺铁” 的记录,眼皮子控制不住地直跳,连鬓角都冒出了汗珠子。他抬起头,眼神里全是不敢相信,像是头一回认识眼前的林宇 —— 这哪儿是 “求帮忙” 啊,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好家伙,这胃口也太大了!
张显贵在心里嘶吼,心里头的惊涛骇浪差点冲垮他的镇定。开放江南市场还免税?苏、松、杭、嘉、湖那可是东南的钱袋子,一半被郑芝龙的人攥着,一半被江南士绅把持着!林宇要免了蜀地特产的税,不就是把爪子直接伸到别人地盘上抢钱吗?他猛地想起去年跟郑芝龙的冲突 —— 当时户部想从福建水师的军饷里抠出十万两补赈灾的窟窿,郑芝龙直接派了三百水师士兵把户部福建分司给围了,还放狠话 “谁敢动我的钱,我就让谁没好果子吃”。要是这次答应林宇,让蜀地特产免税进江南,郑芝龙能善罢甘休才怪!说不定直接派水师把闽江封了,到时候福建的粮食运不进来,福州城里就得闹饥荒,他这个 “钦差” 第一个要被追责!
还有江南士绅,他可是吃过他们的亏 —— 前年他当江南巡盐御史的时候,想整顿一下盐价,结果江南士绅联名给首辅写了封 “弹劾信”,说他 “苛待百姓、扰乱盐市”,差点把他调去偏远的云南当官。要是这次让蜀地的盐、锦免税入市,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些人肯定会联合起来参他一本,到时候他这个户部侍郎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更要命的是硝石、硫磺、铅块!这些都是造火药、铸兵器的要紧东西,朝廷自己都紧着用,去年给平西将军调五千斤硝石,他跟郑芝龙磨了半个月的嘴皮子,还答应给水师补两万斤粮食,才勉强拿到手。林宇一开口就要五千斤硝磺、三万斤铅块,这是想把西南的军械库给填满啊!他越想越心惊 —— 林宇这哪儿是 “效忠朝廷”,分明是借着朝廷的名义,吸福建(说白了就是郑芝龙这些势力)的血,来壮大他自己的西南根基!到时候西南兵强马壮,林宇再不听朝廷的话,他岂不成了 “养虎为患” 的罪人?说不定还会被黄道周首辅当成 “替罪羊”,推出去平息郑芝龙和江南士绅的火气。
可他又没法发作。林宇刚才那番 “为长远打算” 的话还在耳边响着,尤其是那句 “若硬逼出兵,恐生内乱”,跟一把锋利的剑悬在他头顶。他想起出发前,首辅黄道周私下拉着他的手叮嘱:“显贵啊,西南是朝廷最后的屏障,林宇不能反,也不能乱!哪怕答应他些条件,也得稳住他!” 要是因为他逼得太紧,让川东军真因为缺粮少械闹哗变,或是流民闹起来丢了成都,那他这趟差事不仅没功劳,反而要担 “丢了土地” 的罪 —— 别说升官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职位都难说!他寒窗苦读三十年,从一个穷秀才熬到户部侍郎,可不能因为这趟差事毁了一辈子的前程!
张显贵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摩挲着,指甲盖都泛了白,连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朝廷(他代表的黄道周派系)本来想拿 “裂土封王” 的空名头,空手套白狼让林宇公开站队,借西南的兵力牵制郑芝龙,顺便把西南划进自己派系的势力范围;可林宇倒好,反过来用 “西南稳定” 当筹码,要实实在在的东西 —— 这哪儿是 “合作”,分明是把 “虚名换实利” 的博弈,变成了 “实利换稳定” 的对峙!他这趟差事要是办不好,回去不仅没法向首辅交差,还得被同僚嘲笑 “连个边陲武将都搞不定”,以后在朝堂上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他偷偷瞥了眼林宇,对方正端着茶盏,看似平静地吹着浮沫,眼神却跟盯猎物似的,牢牢锁着他的反应 ——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只有 “你不答应,我就不让步” 的坚定。屏风后的李大人也悄悄探了探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神里满是 “不能答应” 的暗示,嘴型无声地说着 “大人,不能松口啊,郑公那边会怪罪的”。可张显贵心里清楚,不能直接拒绝 —— 林宇已经给了台阶,接了 “太子太保” 的虚衔,姿态做足了,他要是硬顶,就是不给林宇面子,也等于断了朝廷拉拢西南的路。到时候隆武皇帝怪罪下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毕竟 “稳住西南” 是皇帝亲自交代的差事。
密室里静得能听到烛火 “噼啪” 的燃烧声,张显贵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一会儿皱紧眉头,像是在跟自己吵架;一会儿又松开,眼神里全是纠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 “笃、笃、笃” 的单调声响,像是在给心里的天平称重。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