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的茶客正高声闲聊着米价暴涨的琐事,有人骂清廷不仁,有人怨蜀地官差不力,嘈杂的声音成了最好的掩护。可老郑的神经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斜对面&bp;“隆昌号”&bp;商行的大门。他怀里揣着一张收缴的伪蜀锦券,这是暗堂前期从饥民手中收集的,券面油墨发乌,纸张偏脆,与真券有着细微却关键的差别。“隆昌号”&bp;作为伪券流通的关键节点,掌柜和伙计都是赵文远的亲信,稍有不慎,不仅自己会暴露,还会让之前的部署前功尽弃。“再等等,老刘说今日会有消息,绝不能出岔子。”&bp;他在心里默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伪券,粗糙的纸张边缘磨得指尖发疼,却让他的思绪更清晰。
茶馆外,“隆昌号”&bp;的伙计正搬着一箱贴满封条的货物往里运,脚步匆匆,神色紧张。老郑的心脏猛地一跳&bp;——&bp;这箱子的大小和重量,与之前情报中&bp;“伪券装箱规格”&bp;高度吻合,每箱约能装两千张伪券,重量正好与伙计吃力的神态匹配。他强压下立刻起身探查的冲动,继续低头饮茶,只用眼角记录着伙计的动作:“一共三箱,搬进后巷仓库,封条是‘隆昌号’专用的朱红印,没有异常标记,但封条边缘有细微的褶皱,像是仓促贴上的。”&bp;他知道,越是接近真相,越要沉住气,暗堂的规矩里,“稳”&bp;字永远排在第一位,而&bp;“细”&bp;字,是锁定证据的关键。
待到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老郑缓缓结了茶钱,将几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动作从容得像个寻常茶客。路过&bp;“隆昌号”&bp;后门时,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渗出细汗&bp;——&bp;与老刘的接头就在此刻,成败在此一举。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整理毡帽的样子,眼角瞥见老刘穿着体面的绸缎长衫,面带愁容地从后门走出,袖口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黑色污渍。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老刘的手看似无意地碰了一下老郑的袖口,一张折叠的纸条便悄无声息地滑进老郑的袖中,同时传来一句极低的耳语:“油墨在仓库西角,纸在东架。”
老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直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才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他小心翼翼地掏出纸条,借着巷口灯笼的微光展开,炭笔字迹潦草却清晰:“油墨二十桶(云香墨)、桑皮纸五百刀、西蜀造,批次为‘戌寅年冬’,非官用渠道采购,已入库三日。”&bp;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立刻从怀中掏出伪券,将纸条上的&bp;“云香墨”&bp;与伪券上的油墨比对&bp;——&bp;虽然无法现场验证,但伪券油墨的暗沉色泽,与&bp;“云香墨”&bp;的特性描述高度吻合。“找到了!这就是伪造蜀锦券的关键用料!”&bp;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立刻将纸条内容抄录在贴身的绢帕上,把原件塞进嘴里嚼烂咽下&bp;——&bp;暗堂的规矩,绝不让任何证据落入他人手中,而这份抄录,将成为后续验证的第一环。
与此同时,城西孙鹤年别院外,“暗堂”&bp;夜间监视小组的组长阿武正蜷缩在对面破庙的横梁上,身上盖着破旧的麻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寒风从破庙的窗洞灌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可他的手里却攥着一张简易地图,上面标记着孙府马车近期的行驶轨迹。“已经守了两夜了,孙鹤年这老狐狸,到底在搞什么鬼?”&bp;阿武在心里嘀咕,手指冻得发麻,却依旧在地图上标注着每一次马车出入的时间:“第一夜亥时出门,子时返回,去向不明;第二夜未出门,今日若再出门,定要跟上。”
他想起出发前萧玄的叮嘱:“孙鹤年是前成都卫指挥佥事,手下有不少旧部,戒备必然森严,你们一定要小心,不仅要盯紧马车,还要查清去向。”&bp;阿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bp;——&bp;作为暗堂中最擅长追踪的好手,他知道&bp;“关联”&bp;是锁定证据的核心。三更时分,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别院的侧门突然打开,一辆打着&bp;“孙府”&bp;灯笼的密闭马车缓缓驶出。阿武的精神瞬间紧绷,立刻让手下留下监视,自己则换上早已备好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马车行驶得不快,沿着城西的小路往西郊方向去,车轮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清晰的印痕。阿武借着夜色的掩护,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五十步的距离,同时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沿途没有岔路,只有通往废弃染坊的一条道,马车的速度和方向,都在朝着染坊去。”&bp;他俯身检查车轮印痕,发现印痕中夹杂着一点黑色的粉末,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