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飞剪式船首经过重新打磨,弧度更加精准,边缘如同被精心锻造的刀刃,透着一股劈开风浪的锐气;船体两侧加装了纵向的加强肋,钢板与木材的衔接处,用浸过桐油的铜钉密集铆合,缝隙里填着混合了石棉的密封胶,再看不到初代船身摇晃时容易开裂的薄弱点;甲板下方,隐约可见几根银白色的铜管从船体伸出,那是新设计的循环水冷系统接口,铜管表面刻着细密的螺纹,便于快速拆卸检修,解决了初代蒸汽机散热不足的致命问题;船底的压舱配重经过重新计算,用铸铁浇筑成模块化的配重块,可根据航行情况调整位置,确保船体在任何风浪中都能保持稳定。
每一块钢板铺设前,都要经过铁匠反复敲打&bp;“验音”——&bp;用小锤轻击钢板,听其发出的声响,沉闷则说明内部有杂质,必须返工;每一颗铆钉拧入后,工匠都会用特制的扳手再加固半圈,确保其在高压和震动下不会松动;甚至连甲板上的防滑纹路,都比初代加深了两毫米,以防船员在湿滑环境中摔倒。船坞里,不时传来&bp;“叮叮当当”&bp;的锤击声,却不再杂乱,每一声都精准而克制,透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严谨。
叶梦珠站在船艏,江风拂起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粗布短打,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几道浅浅的疤痕&bp;——&bp;那是上次试航抢修时留下的。她的目光如尺,一寸寸丈量着&bp;“破浪二号”&bp;的舰体,从船首的弧度到船尾的舵轮,从甲板的缝隙到蒸汽机的烟囱,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护栏,护栏上还带着新刷桐油的粘稠感,她的脑海中却在飞速计算:水压对船底的冲击力、蒸汽机的热效率损耗、不同航速下的结构应力变化……
上次&bp;“破浪一号”&bp;试航失败的阴影,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却没有留下丝毫怯懦,反而成了最好的淬炼。如今的她,少了几分初次监造时的急切,多了一种沉静的专注,对细节更是带着近乎偏执的苛求。方才检查到蒸汽机的主轴连接处,她发现一枚固定螺栓的螺纹略有磨损,当即要求工匠更换&bp;——“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松动可能,在海上就是万分之一的致命风险”,这是她如今挂在嘴边的话。
周围的工匠和水手们,脸上也不见了初次试航时的兴奋与躁动。老船匠周师傅正蹲在船身侧面,用手抚摸着新加装的加强肋,眉头微蹙,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bp;“这里的角度要是再调小半度,抗浪性还能再提一成”;年轻的匠徒阿力抱着一卷新的帆布,小心翼翼地往桅杆上爬,动作缓慢却稳当,生怕不小心碰坏了刚调试好的帆索滑轮组;几名水手则在检查锚链,每一节链条都要拎起来掂量,查看是否有锈蚀或裂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沉甸甸的责任与对这艘船的敬畏&bp;——&bp;他们知道,“破浪二号”&bp;承载的不仅是技术突破的希望,更是无数人用失败换来的心血,容不得半点差错。
然而,这份专注与严谨,却始终笼罩在无形的监视之下。远处的江面上,几艘看似普通的&bp;“渔舟”&bp;与&bp;“货船”&bp;不合时宜地游荡着,与船坞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将这里的动静尽收眼底。“渔舟”&bp;上的渔夫戴着宽大的斗笠,低着头,看似在整理渔网,可斗笠边缘偶尔会闪过一丝冰冷的微光&bp;——&bp;那是藏在斗笠下的千里镜镜片,正悄无声息地对准船坞中央的&bp;“破浪二号”;“货船”&bp;的船舱紧闭,甲板上只站着一个人,却始终背对着船坞,可他腰间的布袋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藏着什么,偶尔抬手擦汗时,袖口露出半截绣着&bp;“郑”&bp;字的令牌。
这些人,是郑家的探子,也是荷兰人的眼线。自从&bp;“破浪一号”&bp;试航出事后,蜀地船坞就成了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郑家担心蜀地造出能威胁其海上霸权的战船,荷兰人则忌惮新技术打破他们的装备优势,双方虽未明说,却心照不宣地派出了大量人手,将船坞周围的江面、陆路都围成了透明的囚笼。船坞里的每一次敲打、每一次调试,甚至工匠们的每一次交谈,都可能被这些窥探者捕捉,转化为情报,送往泉州的郑家水师大营,或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馆。
“监造,您看江面上那些船……”&bp;阿力从桅杆上爬下来,走到叶梦珠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这几天天天都在,一看就不对劲,咱们的改进方案,会不会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叶梦珠顺着阿力的目光望向江面,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