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小吴正带着三名学徒,对改进后的铜管锅炉进行第七次压力测试。锅炉内的压力指针缓慢攀升,已接近预设的临界值,蒸汽从管道接口处微微溢出,发出&nbp;“滋滋”&nbp;的轻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压力表,期待着能突破之前&nbp;“稳定两成压力”&nbp;的记录。突然,锅炉底部的焊缝处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整个锅炉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炸开!
滚烫的蒸汽裹挟着破碎的铜管、铁块,朝着四周飞溅,工坊内的木质货架瞬间被蒸汽熏得焦黑,摆放整齐的图纸被气浪掀飞,在空中燃烧成灰烬。小吴被气浪狠狠推倒在地,手臂被飞溅的铜管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工装;一名年轻学徒来不及躲闪,被坠落的锅炉顶盖砸中腿部,当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另两名学徒虽未重伤,却被蒸汽烫伤了大半张脸,皮肤红肿起泡,疼得蜷缩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当烟尘散去,工坊内一片狼藉破碎的锅炉残骸散落在各处,地面上布满血迹与烧焦的木屑,原本摆放着&nbp;“镇远级”&nbp;设计草图的桌案,此刻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板。叶梦珠疯了一般冲进工坊,看到眼前的景象,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她强撑着身体,指挥工匠们抢救伤员,当看到小吴手臂上的伤口,以及那名学徒被砸断的腿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nbp;——&nbp;这是&nbp;“镇远级”&nbp;攻关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事故,不仅技术进度被打断,更让原本就紧绷的团队士气,瞬间坠入谷底。
“都怪我……&nbp;要是我没坚持提升压力,就不会出事了……”&nbp;小吴躺在临时搭建的病榻上,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声音哽咽,满是自责,“我们根本造不出水管锅炉,旋转炮塔也只是空想,或许……&nbp;我们就不该挑战这些不可能的事……”
不仅是小吴,其他工匠也开始动摇。老秦看着破碎的齿轮模型,眉头紧锁,语气沉重“事故发生后,精铁的储备又少了一批,陈墨大人那边传来消息,滇黔的铁矿运输被土匪拦截,短期内怕是补充不上。没有材料,就算想改进锅炉,也只能空谈。”&nbp;年轻的工程师们更是沉默不语,往日里争论技术的热情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与迷茫。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坞内的危机尚未化解,来自东南沿海的压力又骤然升级。郑芝龙似乎察觉到蜀地在暗中积蓄力量,将经济绞杀推向了极致&nbp;——&nbp;他不仅下令封锁所有与蜀地有贸易往来的港口,还在泉州、漳州等地张贴告示,悬赏捉拿与蜀地通商的商人“凡举报蜀地商队者,赏银百两;擒获船主者,赏银千两;若能烧毁蜀地运粮船,可分得船上三成货物!”
告示一出,东南沿海瞬间陷入恐慌。原本还偷偷与蜀地进行贸易的小商人,纷纷销毁与蜀地相关的凭证,有的甚至主动向郑家水师&nbp;“投诚”,指认昔日的贸易伙伴;与蜀地有间接合作的广式商船,更是吓得不敢靠近长江流域,蜀地通过陆路转运的物资,在进入东南时屡屡被拦截,损失惨重。更嚣张的是,郑芝龙还派三艘主力战船,逼近长江口,在近海游弋挑衅,时不时对着空无一人的江面开炮,炮声震天,显然是在向蜀地示威“只要我想,随时能顺着长江,打到你们家门口!”
消息传回成都,蜀王府议事堂内的气氛,比船坞工坊还要压抑。陈墨拿着各地传来的急报,脸色惨白“郑芝龙这是要把我们逼死!物资进不来,蜀锦券的流通范围越来越小,再这样下去,不用他打过来,我们自己就要先乱了!”&nbp;年轻将领赵烈再次请战,语气带着几分急躁“大帅,不能再忍了!就算‘破浪号’只有一艘,我们也要冲出去,给郑芝龙一点颜色看看!”
林宇坐在上首,沉默地听着众人的争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目光落在墙上的《东南海疆图》上&nbp;——&nbp;长江口处,代表郑芝龙战船的红色标记,像一把尖刀,悬在蜀地的咽喉之上。他知道,此时的蜀地,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船坞内技术攻关遇挫,士气低落;外部郑芝龙经济绞杀与军事挑衅双管齐下,人心惶惶。若是稍有不慎,数年的积蓄将毁于一旦,蜀地百姓也会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良久,林宇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他看向陈墨,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我的命令,把‘破浪三号’——&nbp;那艘即将完工的‘破浪级’战舰的消息,‘无意’中泄露出去。就说这艘船配备了改进后的帆索滑轮组,航速比普通战船快三成,还加装了两门十二斤重炮,是我们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