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目光微动,但并未接话。他虽困于此地,但多年戎马养成的敏锐并未消失。曹丕的动向,江东的应对,这些消息对他而言,自有其价值。
邓艾继续道:“另有一事,或可宽慰将军。费祎先生与关平小将军一行,日前已安全通过宜都,进入益州境内。想必此时,已与汉中王团聚了。”
听到“关平”二字,关羽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安便好。”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邓艾知道,有些心结非一日可解,能传递的信息已经送到,便起身告辞:“将军安心静养,艾不便过多打扰,告辞。”
关羽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邓艾离开后,关羽独自坐在窗前,久久未动。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儿子回到了大哥身边,他本该欣慰。但这份欣慰之下,是自身身陷敌营的屈辱,是壮志未酬的憾恨,是对未来命运的茫然。陈暮的礼遇,更像是一把柔软的枷锁,让他有力无处使,有怒无处发。
这种无形的煎熬,远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令人窒息。
成都,汉中王府。
与丹阳的孤寂清冷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因关平的回归,而洋溢着一股悲喜交加的激动气氛。
“平儿!我的平儿!”刘备紧紧握住关平的双臂,眼圈泛红,声音哽咽。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面容坚毅却难掩憔悴的侄子,他仿佛看到了二弟关羽的影子,心中百感交集。
“大伯!”关平跪倒在地,亦是虎目含泪,“侄儿……侄儿回来了!”
张飞等一众旧部环绕在侧,皆是唏嘘不已。关平的归来,如同给低迷的蜀中士气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虽然未能救回父亲,但其自身脱险归来,本身就象征着一种不屈的希望。
随后,在正式的议事厅内,关平详细汇报了他在江东的所见所闻。
“……陈暮治下,江东六郡及交州,民生恢复极快。其推行屯田,改良农具(如曲辕犁),兴修水利,去岁粮秣充盈。建业、吴郡等地工坊林立,不仅能大量制造优质军械,更不断有新式舰船下水。其水军战舰,楼船高大,艨冲迅捷,尤其是霍峻所领靖海营之快船,配备勐火油柜、强弓劲弩,于海上来去如风,战力不容小觑。”
他顿了顿,继续道:“陈暮麾下,文有庞统、徐元等深谋远虑,武有黄忠、赵云、陆逊、文聘、邓艾等能征善战,各司其职,法度严谨。且其注重招揽培养寒门人才,建业书院规模日益扩大……其志,绝非仅满足于割据东南。”
关平的描述,远比以往任何探马细作的情报都要具体和震撼。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诸葛亮轻摇羽扇,沉吟道:“陈明远确乃人杰。其‘深根固本’之策,成效卓着。如今其水军能挫臧霸,保海路畅通,财源滚滚,更有余力助我抗曹。其实力越强,于目前联盟而言,抗曹之力愈大;然于长远……”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
刘备叹道:“若非明远,云长性命难保,平儿亦难归来。此恩,孤铭记于心。如今大敌当前,曹丕篡逆在即,我与江东,仍需同心戮力。”他看向关平,目光慈爱而坚定,“平儿,你一路辛苦,且好生休整。孤欲让你统领你父亲旧部,重振旗鼓,他日再为先锋,共伐国贼!”
“末将领命!定不负大伯厚望!”关平单膝跪地,声音铿锵。他知道,这不仅是信任,更是责任。
事后,诸葛亮对刘备私下言道:“主公,关平归来,士气可用。然陈暮之势,已非昔日孙权可比。我益州虽有益州之固,汉中之险,然在物力、财力、尤其是水军与技术上,已渐有不及。当务之急,除稳固防线,亦需鼓励农工,尝试仿效江东,改进技艺,尤其是……加强我北伐粮道之防护与效率。”他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来自江东的、关于那条险峻的“傥骆道”的信息,虽未明言,但已暗自警惕。
关平的回归,带来了江东的最新情报,也让成都的决策层在庆幸之余,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盟友的实力,从而调整自身的发展与策略。
建业,大将军府书房。
喜庆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陈暮已重新坐回了堆满文牍的案前。身份的转变,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却也让他守护这份基业的决心更加坚定。
徐元首先汇报内政要务:“主公,春耕已近尾声,各郡县上报,秧苗长势良好,若无特大天灾,今秋又可望丰收。书院近日又有数十名寒门学子通过考核,可择优补入郡县吏员或缺额的军中文书。朱桓等几名表现优异者,按主公之意,已安排至吴郡、会稽等地担任县丞、县尉,予以历练。”
陈暮点了点头:“甚好。根基在于民,在于才。元直,此事你多费心。朱桓此人,胆大敢言,尤擅奇谋,是好苗子,但也需磨其心性,观其实际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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