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则更显冷静:“然其约法三章,亦表明其心仍在汉室,仍在刘备。此盟约脆弱,需小心维系,不可令其感到被利用或怠慢。尤其需防曹魏与西蜀方面,再生事端,离间此盟。”
陆逊补充道:“江北皖口新城已成,满宠、张辽皆非易与之辈。北伐非旦夕之功,当前仍以巩固自身,疲敌耗敌为主。可令黄忠、邓艾继续施压,同时加紧水军操练,工坊全力赶制军械,待时机成熟,方可雷霆一击。”
陈暮采纳众议,一方面给予关羽极高的礼遇和尊重,令其参与一些非核心的军事讨论,尤其是关于曹魏北方防务的情报分析,投其所好,逐步加深其参与感。另一方面,江东这台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专注,为未来的北伐进行着隐秘而坚实的准备。
然而,暗流并未停歇。许都的曹丕很快通过细作得知了丹阳气氛的变化,虽然无法探知盟约细节,但关羽不再被严格限制的消息,足以让他警惕。
“关羽……竟未被张飞之死击垮?反而与陈暮走得更近?”曹丕眉头紧锁,感到事情有些脱离掌控,“司马仲达,此非吉兆啊!”
司马懿沉吟道:“大王勿忧。关羽傲骨天成,岂会轻易屈身事贼?其与陈暮,必是相互利用。然,此亦是我等之机会。可加大流言力度,尤其在西蜀散播,便说关羽已忘兄弟之仇,背弃桃园之义,投效江东,欲引江东之兵攻伐故主!刘备若闻此言,心中当作何想?”
一条更加恶毒,旨在彻底离间刘、关关系的毒计,再次从许都悄然蔓延开去。
成都,汉中王府。
张飞惨死的噩耗和阆中生乱的详细经过,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压得刘备几乎喘不过气。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鬓边白发丛生,整日坐在殿中,对着张飞生前喜爱的酒具垂泪。
“翼德……我的好兄弟……是大哥对不起你……是大哥没有看好你……”他反复念叨着,神情恍惚。
诸葛亮心中亦是悲痛,但他深知,此刻绝非沉溺于悲伤之时。他强忍悲痛,一边安抚刘备,一边竭力稳定朝局,处理阆中乱后的烂摊子,并严密封锁消息,尤其是关于张飞死因的真相。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都精心炮制的流言,还是如同瘟疫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传入了成都,传入了蜀中高层耳中。
“听说了吗?关将军在江东,并未受苛待,反而……反而与那陈暮过从甚密!”
“岂止过从甚密!据说已答应为江东效力,要引兵来打我们呢!”
“不可能!关将军义薄云天,岂是此等背信弃义之人?”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将军怎么死的?说不定就与……”
流言蜚语,如同毒刺,深深扎入本就因张飞之死而悲痛疑惧的蜀中集团心中。虽然诸葛亮极力弹压,但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这一日,刘备精神稍好,召诸葛亮议事。说着说着,便又提到了关羽,刘备泪眼婆娑:“也不知云长在江东,究竟如何了?听闻那陈暮并未为难他,若是……若是他能回来,我与他说说翼德之事,他心里也能好受些……”
诸葛亮看着刘备那充满希冀又带着无尽悲伤的脸,心中一阵刺痛。那些恶毒的流言,他如何敢告诉刘备?他只能勉强安慰道:“主公放心,云长非是常人,必能明辨是非,保全自身。待局势稍稳,亮再设法与江东沟通,探听云长消息。”
然而,就连诸葛亮自己,心中也难免升起一丝疑虑。丹阳传来的零星信息确实显示关羽处境有所“改善”,这改善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兄弟新丧、自身被囚的极端情况下,关羽的心志,是否会发生变化?
西蜀的天空,依旧被悲风和疑云笼罩。
丹阳城内,关羽站在新安排的、更为宽敞的居所院中,手中拿着一份由建业快马送来的密函。函中是江北最新的军情舆图,以及文聘、黄忠等人对魏军动向的一些分析判断,征询他的意见。
这是陈暮履行盟约,给予他尊重和参与感的实际行动。
关羽仔细看着舆图,手指在皖口、合肥等要地上划过,凤目之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近两年的软禁,并未消磨掉他的军事才华,反而让他有更多时间冷静思考江北的局势。
“满宠倚城而守,利在持久;张辽猛锐,然江淮水网纵横,其铁骑难以尽展所长。”他喃喃自语,随即取过纸笔,写下自己的看法,“……当以水军扰其粮道,以精卒疲其城防,伺其懈怠,或诱其出战,方可破之……”
写完之后,他放下笔,看着窗外。与江东合作,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一扇可以让他重新触摸战场、规划战略、甚至展望复仇的窗。这种感觉,冲淡了些许心中的悲恸和压抑。
然而,当他目光扫过桌角那个依旧放置着的、装有张飞首级的木匣时,心中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兄弟惨死的画面,与北伐复仇的宏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