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外界的纷乱猜测,此刻的涂山氏核心区域,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所有得知天幕内容、尤其是目睹了那“祖训立誓”画面的族人,无论身份高低,皆心绪难平,聚集在议事大殿内外,低声议论,脸上交织着震惊、恍然与一丝不安。
“天幕所示……竟是真的?”
“我族竟有如此一位恩主?为何族史之中,从未明确提及?”
“那林渊……竟是黄帝挚友,大禹之师,更于我有存续之恩!”
“璟长老他……他在神都,岂不是……”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脚步声从内殿传来。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躬身行礼。
走出来的是涂山氏当代族长涂山瑾。他年岁已高,近年来多在静养,族中事务多由几位长老协理。此刻,他面容依旧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扫视全场,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在主位坐下,手中拄着一根古朴的藤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族人耳中:“尔等所见天幕,皆为真实。”
简单的几个字,如同定音之锤,砸碎了最后一丝疑虑。
一位年轻气盛的族人忍不住开口:“族长!既如此,为何此等大恩,族中记载语焉不详,我等后辈竟几乎无人知晓?若非天幕显现,我族岂不是要一直蒙在鼓里,甚至可能做出对不起恩主之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站在前列的三长老涂山琨和涂山瑶。
三长老涂山琨脸色微变,涂山瑶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族长涂山瑾叹了口气:“非是隐瞒,而是恩主林渊,其后人行踪成谜,漫长岁月以来,血脉似已不显于世。我族虽世代寻找,却始终无果。为避免空怀希望,引来不必要的纷扰,甚至被有心人利用此段渊源,历代族长口口相传,秘而不宣,只待恩主或其血脉再现之日。”
他顿了顿,藤杖轻轻顿地,目光转向大殿一侧那面被厚重幔帐遮掩的石壁。“更何况,祖训,并非只有正面之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几位长老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们只知道祖训内容,却不知还有后续?
族长示意左右亲卫。两名身材魁梧的族人上前,用力拉动机关绳索。那面沉重的、刻画着涂山氏传承图腾的石壁,在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翻转。
当石壁另一面展露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背面,并非空白,同样刻满了古老的篆文,字迹与正面的祖训同源,却更添几分凌厉与决绝!
“凡我涂山子孙,谨记!”
“恩主之恩,高于血脉,重于传承!”
“后世若有不孝,忘恩负义,背弃祖训,助恩主之敌者——”
“无论身份尊卑,无论缘由为何,皆视为叛族!”
这不仅仅是感恩,这是悬在所有涂山氏子孙头顶的一柄利剑!是绝不容触碰的逆鳞!
“这……这背面……”有族人声音发颤。
族长涂山瑾的声音冰冷而肃杀:“此乃立训先祖,与恩主分别之际,恩主虽未要求,但我涂山氏为表心迹,自发立下的血誓!历代族长传承,非到万不得已,不得示人,以免族人心生惶恐。但今日……”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缓缓移到了面无人色的三长老涂山琨和涂山瑶身上。
“涂山琨,涂山瑶!尔等还有何话说?!”
噗通!噗通!
三长老涂山琨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老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完了,不仅仅是地位不保,更是触犯了最残酷的祖训血誓!废黜、囚禁……他想都不敢想!
涂山瑶更是花容失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之前的精明算计、对权势的渴望,此刻全化作了无边的恐惧和悔恨。她本以为是一次成功的政治投资,却没想到一脚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族长!族长饶命啊!”涂山琨终于找回了一丝声音,涕泪横流,“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渊就是恩主啊!武明空她许诺重利,我以为只是寻常的王朝更迭,我是为了族中利益着想啊!”
“为了族中利益?”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是站在大长老身侧的一名女子。她身着素雅长裙,容貌不如涂山瑶明艳,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与书卷气,眼神通透,正是大长老一系着力培养的涂山璃。
涂山璃缓步上前,先是对族长恭敬一礼,然后才看向瘫软的涂山琨和涂山瑶,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三长老,即便不知恩主身份,干涉世俗王朝更迭,已犯我涂山氏‘避世慎行’之规。更何况,天幕显现武王遗诏,那武明空得位不正,背祖忘义,已是显而易见。您却为一己之私,或者说,为了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