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当日虽然是屈服了,可随着西边赵谌崛起,这些昔日宗泽旧部的主战将领,心思都开始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说实话,他信不过刘浩等人。
“若是让他带兵去挡曲端,岂会尽力?若阵前倒戈,又该如何?”
“官家圣虑,”汪伯彦颔首,自信道:“然,这正是此计精妙之处。”
说话间,手捏着须,神色一片从容。
“此举,首先便是以名分压之。刘浩所部,皆以忠义自诩。官家如今乃正统天子,圣旨便是大义名分。”
“他们若抗旨,便是自毁信念,天下共弃。”
“此乃‘以忠锁心’之策!”
“其次,以情义缚之。太子和宗泽虽然人在关中,且太子始终一副决裂之姿,官家可以其年幼为由不予理会。”
“可若是刘浩等人阵前倒戈,世人会如何看待?甚至官家更有理由,说是宗泽蛊惑太子,将其视作是挑拨皇家亲情的祸首!”
“刘浩等人只要不傻,为保全自己和麾下将士及其家人,也绝不敢行此背主之事。”
“最后,便是以形势迫之了。”汪伯彦的条理非常清楚,越说越来劲。
“曲端何等凶悍?两军对阵,你死我活,刘浩部若敢有半分迟疑,立成齑粉。”
“他们为了活命,也必须死战!”
“待其与西军杀得血流成河,结下死仇,将来即便有心,也再难与太子相容。”
“此乃驱虎吞狼,断其归路之策……”
“此外,”说着,突然,汪伯彦话锋一转,声音放缓,道:“自开封陷落,北方溃败,朝中与军中心怀叵测者大有人在。”
“尤其是那些口口声声主战之人,如宗泽及其旧部之人,他们究竟心向何处,是忠于官家,还是心念西边,一直难以分辨。”
“此番,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试金石!”说着,汪伯彦的声音带上了冷厉。
“他们若竭尽全力,则证明其心已向官家,确为可用之忠良,日后可予重用。”
“他们若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则其首鼠两端之心昭然若揭,便可顺势将其调离要职,或明升暗降,消除内部隐患。”
旁边的耿南仲等人也是点头表示认可。
听完这一番分析之后,赵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迟疑道:“如此就能打退曲端吗?”
闻言,汪伯彦先是一怔,而后苦涩摇头。
“赢不了的,敌我双方大军的战力太过悬殊,不过此次派兵的目的,不是为了歼灭或是打退,首先就是做给南方士绅豪强看。”
“其次,便是挫太子兵锋,将其挡在荆襄之外!”
“至少是拖延其占领的速度。”
“若刘浩部忠心的话,便从发令,命江淮防线抽调刘光世所部的精锐,前往增援。”
“这也仅仅只是建立第二道防线,进行牵制,绝对不能与西军进行决战。”
“长此以往下去,也就拖住赵谌了。”说到这里,汪伯彦语气一顿,道:“战局僵持,或许金人也不会坐视太子占据荆襄?”
“毕竟他们需要我们来与太子争斗。”
“如果一方太弱,反而不利于他们的利益,退一万步讲,就算最终败了……”
“大不了死守江淮,至少南方支持者看到了官家的决心,并不是一味仁德!”
“官家也是有血性的君主!”
听到金人或许不会坐视不管,赵构眼神中再次阴沉,他又想到了那句“赵氏皮囊,完颜魂魄”,字里行间骂他“完颜构”的话了。
儿子受了气,找父亲帮忙……自己要金人来帮,岂不坐实自己完颜儿臣的名分了吗?
朕,绝不让金人插手!
“那便如此,就依卿所言吧,”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的赵构知道,这是最优解了。
“是!”
汪伯彦的速度很快。
转眼,一份名为《敕皇太侄谌归藩诏》的诏书,便被他撰写好,发布天下的同时,更是快马加鞭的让人派往京兆府。
数日后。
京兆府,大殿之上。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
“念骨肉之亲,尤深舐犊之情。”
“近闻尔提兵东向,轻离关陕要地,朕心实忧如焚!尔年幼识浅,或为左右所惑,然社稷重器,岂容儿戏?”
“强虏未清,北顾堪忧,尔当谨守陕境,砺兵秣马,以继父祖之志,全忠孝之名。”
“若再执迷妄行,蹈同室操戈之祸,则上负宗庙,下负黎民。”
“朕虽欲全私恩,奈国法昭昭,岂容姑息!”
“赵谌吾侄,诏到之日,速整兵马,西归旧镇。”
“若仍抗命,王师所指,悔之何及!勿谓朕言之不预也……钦此!”
大殿之上,郑骧的声音缓缓落下。
“看来,南边那位是真的急了,”念毕,郑骧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