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还敢拒捕!”刀疤脸骂着躲到门框后,瘦高个举枪还击,子弹“嗖嗖”钉进廊柱,留下两个黑窟窿。江荣廷趁机冲向后院,刚扑过齐腰的矮墙,小腿突然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噗通”一声栽在地上——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在青砖上洇出黑红的花,混着墙角的青苔黏糊糊的。他咬着牙想撑起身,手指抠进砖缝,扳机扣到一半,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眼前阵阵发黑。
“抓住他!都统赏五十两!”刀疤脸的吼声裹着枪栓拉动的“哗啦”声追来。
院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哒哒”的蹄音由远及近,混着“砰砰”枪响炸开。江荣廷眯眼一看,朱顺骑着黑马冲在最前,马鬃被夜风掀起,手里的七星子枪喷着火舌,子弹擦着他头顶飞过,正打在刀疤脸脚边,惊得对方连滚带爬躲进柴房。冲在最前的两个官差应声倒地,血顺着石阶往下流。
“有同伙!快撤!”剩下的官差魂飞魄散,抱着头往巷口跑,枪都掉在了地上。
“你们咋来了?”江荣廷咬着牙把枪塞回腰后,冷汗混着血珠顺着下颌线滴在地上,砸出小水点。
“荣廷,你走后我心里发慌,总觉得不对劲。”朱顺翻身下马扑过来按住江荣廷的伤口,粗粝的手掌立刻被血浸透,“跟宋把头说一声,带着弟兄们沿官道追,见你进了这家客栈,就在巷口槐树下候着了——听见枪响就知坏了!”
“这趟回来……真是糟心透了。”江荣廷望着渗血的裤管,布料已被血泡得发沉,“快撤!巡防营的马队半个时辰就能到!”
弟兄们七手八脚把他架上马背,朱顺挥枪喝令时枪上的硝烟还没散:“往东门撤!那边城墙有豁口!”几匹马踏着满地月光冲出客栈,马蹄踏过水洼溅起银亮的水花,很快消失在沉沉夜色里,只留下空气中浮动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朱顺在半路找了个懂些草药的老郎中,在山神庙里给江荣廷处理伤口。郎中用烈酒洗过的铁钳夹住弹头往外拽时,他咬着木棍没吭一声,额上的冷汗却把庙角漏下的月光映得发颤。包扎好的伤口裹着粗布,渗出血迹的地方像朵蔫了的红绒花,随着马背颠簸轻轻颤动。
一行人连夜往碾子沟赶,马蹄踏过晨露未曦的山路,踢起的碎石子“嗒嗒”打在马镫上。朱顺几次想开口问齐齐哈尔的事,见江荣廷望着前方的薄雾出神,睫毛上沾着霜气,终究把话咽了回去。直到日头爬到树梢,才远远望见沟口的老槐树,树影在风里晃得像团模糊的绿雾,总算松了口气——一路没碰上官军的卡子,算是万幸。
弟兄们张罗着给他弄吃的,江荣廷却摆摆手,独自往碾子沟附近的“酒馆”走。酒馆的门板刚卸下一半,店小二正用抹布擦着油腻的柜台,见他进来,堆起笑:“江大哥来啦,今儿喝两盅?”
他没应声,拣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拍着腰间的钱袋:“来坛烧刀子,在掂对两个小菜。”
酒坛“咚”地搁在桌上,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仰头灌下去,辣意从喉咙烧到心口,却压不住那股子闷。碗沿映出他眼下的青黑,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酒液凉得像冰。
“打的蒋门神在地下叫饶,武松喝道……”说书先生的醒木刚要落下,就被一声炸雷似的喝声劈断。
“别说了!别说了!”江荣廷抓起空酒碗往桌上猛墩,酒液“哗啦”溅了邻座客人一袖子,他却不管不顾,伸手抢过说书先生的醒木,“啪啪啪”连拍三下,震得桌上的酒坛都跟着颤,“给我上酒!再搬一坛来!”
他已是酩酊大醉,眼泡肿得像浸了血,胡茬上挂着酒珠,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每动一下都带着浓重的酒气。
“这不是荣廷兄弟么?”老板娘邱玉香挑着蓝布帘子从后厨出来,油布围裙上沾着点点酱油渍,手里还攥着块擦碗布,几步就到了桌边,“咋喝成这样?舌头都打结了。”她眼角天然带点弯,笑起来时像含着星子,可抬手扶人的动作却利落得很,手腕一使劲就架住了他往下瘫的身子——早年在窑子里练出的眼力见,如今全用在了应付这些醉汉上。
酒馆里的老客都知道,邱玉香是被赎了身,本想安稳过日子,偏第二任丈夫在金沟的井子里“落毛子”没了,她攥着那点金砂开了这铺子,往来的不是掂着金镐的矿工,就是跑山的商贩。她会听门道,懂进退,凭着这点江湖气,生意倒也红火。
“柱子!”邱玉香扬声喊伙计,“搭把手,给你江大哥扶楼上去醒醒酒,再喝下去该伤着了。”
“酒……我要酒……”江荣廷瘫在椅上,手还在半空乱抓,指缝里夹着的酒渍蹭得满桌都是,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隐约能辨出“吴德盛”“颚鲁”几个字。
“楼上有好酒,我给你留着呢。”伙计柱子赶紧过来架他,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