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实实在在的银钱,许多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孟恩远和一同在场的江荣廷、叶怀仁等人千恩万谢。原本弥漫在军营中的躁动与怨气,似乎随着银钱的发放而消散了大半。
孟恩远看着这“和谐”的场面,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对身旁的叶怀仁和江荣廷低声道:“看来,这银子还是管用。如今欠饷已发,军心已定,接下来这裁撤三营的事情,总该顺顺利利了吧?”
叶怀仁连忙躬身,脸上堆满感激和顺从:“全赖翼长大人和江帮办力主补饷,方能化解这场危机。如今弟兄们得了实惠,感念大人恩德,裁撤之事,卑职定当全力配合,确保万无一失!”他话说得漂亮,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的计划,已然准备就绪,只待两日后发动。
江荣廷目光扫过那些领了饷银后神色各异的士兵,又瞥了一眼信誓旦旦的叶怀仁,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并未完全散去,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叶怀仁自以为得计,准备发动的前夜,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人,趁着夜色掩护,秘密求见了孟恩远和江荣廷。
来人正是前路巡防营的后营管带——罗大恒。他年约三十五六,面相敦厚中带着几分挣扎后的决绝。
一进入屋内,屏退左右,罗大恒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翼长大人,江帮办,卑职有要事禀报!事关重大,关乎二位大人安危与延吉局势!”
孟恩远和江荣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江荣廷沉声道:“罗管带,起来说话。何事如此惊慌?”
罗大恒却不肯起,抬头急切地道:“叶怀仁他包藏祸心!补发饷银并非结束,而是他下一步阴谋的开始!他与前营、左营管带早已密谋定计,就在明日,前、左两营会再次以裁撤不公、饷银不足为由闹事,并且……并且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在闹事中一定会制造冲突,激化矛盾!”
孟恩远听得脸色骤变:“什么?!他还敢闹?”
罗大恒继续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旦前左两营闹将起来,吸引住注意力,我们……我们右营、后营以及中营,按照叶怀仁的密令,将趁机打开延吉军械库,夺取里面的所有枪械弹药,武装起来,以‘抗议裁撤、保留建制’为名,进行武装请愿!届时,五营齐动,延吉必乱!叶怀仁则假意居中调停,实则逼迫二位大人收回成命!”
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得孟恩远目瞪口呆,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他这才明白,白日的“顺利”不过是假象,叶怀仁的恭顺更是演技!若真让这计划得逞,数千乱兵武装占据延吉,他孟恩远和江荣廷别说完成整编任务,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搞不好就是一场波及整个吉东的大兵变!
“好个叶怀仁!好个狼子野心!”孟恩远气得浑身发抖,又惊又怒,第一个念头就是,“此地不宜久留!荣廷,我们得立刻走!去珲春,调集大军再来平叛!”
“翼长大人,此刻若走,乱局再难收拾!”江荣廷断然否定,他眼中寒光闪烁,看向罗大恒,“罗管带,你弃暗投明,揭露阴谋,此乃大功一件!本官与翼长大人铭记于心!”
他上前扶起罗大恒,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返回延吉大营,稳住你手下的人马,按兵不动,无论明日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擅动!你可能做到?”
罗大恒见江荣廷如此镇定,心中稍安,连忙保证:“卑职以性命担保,后营绝不敢给二位大人添乱!”
“好!你先回去,一切如常,切勿打草惊蛇。”
送走罗大恒,孟恩远依旧心有余悸:“荣廷,不走?那该如何是好?他们可有五营兵马!”
江荣廷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延吉位置上,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翼长大人勿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叶怀仁想玩一手阴的,却不知我的刀,早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不再隐瞒,直接道出底牌:“为防不测,卑职已密令驻防珲春的刘宝子、王忠林、王猛、刘宇、姜勇贵、薛东明六营精锐,悄然运动至延吉外围待命!此刻,他们就在延吉境内!”
孟恩远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此话当真?荣廷,你真是深谋远虑!”
“事不宜迟!”江荣廷眼中精光爆射,立刻开始部署,“请翼长大人授权,卑职即刻调动!”
“准!一切由你指挥!”孟恩远此刻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江荣廷身上。
江荣廷转向待命的李玉堂,语速极快,命令清晰:
“第一,令王猛、薛东明两营,立刻轻装疾进,连夜行动,武装接管延吉军械库!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