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顺天下之中枢要害,亦筹谋西巡。
......
洛阳,京都。
天下之中枢。
随着夏日度去,秋收日渐临近,盘踞在关东百姓心头的阴霾,似乎也淡去了几分。
那些关于南方尸疫的传言与恐慌,终究被田间的稻浪与麦香冲淡,消散在农人期盼丰收的目光里。
对于这些升斗小民而言,远方的灾疫再骇人,也不及眼前这片土地上的收成重要。
一粒粟,一穗禾,才是决定他们来年生死温饱的根基。
然而,重归平静的只是表面,私下仍是暗潮汹涌。
自南方漕运断绝以来,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煌煌京都,便陷入一场无声的粮荒。
洛京一城便有百万人口,每日粮米消耗之巨,令每一个知情者为之心惊。
洛川各地的长平仓虽在朝廷严令下持续开仓,以铁腕平抑着失控的粮价,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权宜之计。
洛川之地不成比例的产粮与粮耗,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
朝廷与民间,皆将希望寄托于今岁的秋收,只有一场丰收,才能止住粮价的失控。
唯有秋后新粮满仓,这千里沃野、万户炊烟的洛川平原,才能在今岁凛冬,暂且免于饥馑之患。
......
洛阳八关,天堑依旧。
扼守天险阻挡着一切外敌,正如过去大顺建国后的上百年一样。
自顺太祖刘裕立国,这片洛川腹地上一次燃起的战火,已是遥远得如同前朝旧梦的传说。
久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那一天会真的到来。
而今,整个洛川平原,在朝廷的政令之下,已彻底断绝了任何人的出入。
除了手持敕令的官兵与信使,再无一人能够通过那一道道固若金汤的关隘。
汹涌的群尸,与那些侥幸存身的难民,都被一并阻挡在外。
孟津渡口,如今成为了维系关东的唯一命脉。
来自冀州的库粮,在此靠岸,被飞速转运入京,勉强填补着因南方漕运断绝而产生的,那繁盛关东背后巨大的饥饿缺口。
......
皇宫朝堂,公卿大臣们在太极殿内齐聚一堂。
迁都之事,早有定数。
只差最后一场,演给天下人看的戏,一个注定被载入史书的交代。
一位身着御史官袍的官员,自群臣之中缓步而出。他的官袍上,还带着一路疾驰而来的风尘。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玉笏,躬身,“微臣有事启奏!”
侍立于御阶之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喜,在得到女帝刘令仪颔首示意后,心领神会。
他上前一步,用属于宦官的尖利嗓音高喝传声,“陛下圣喻,爱卿准奏!”
上奏的御史闻言,持玉笏再拜,而后直起身朗声道,“夏时即去,秋收将至,微臣连日下访民间,四方舆言渐息,民心转安......”
朝堂间早前被人流传出去的‘迁都’妄谈,险些酿成关东民心大乱。
这也逼得朝野上下,不得不寻求应变之法,方有今日之事。
“微臣请陛下以朝廷基业为重,改迁为狩!”
“吾皇西狩,留转圜之机,方可免关东黎民内乱之祸!”
话音落定,御史台左都御史持玉笏出列,站到了那御史身侧,“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然后是位列国公之首的成国公......
一个。
又一个。
“微臣附议!”
朝堂之上身着朱紫官袍的大臣们,手持着象征身份的玉笏,默然无声地走出队列。
最终,三公之下,九卿之列,朝堂内所有大臣皆齐齐躬身。
“臣等......皆附议!”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回荡在太极殿的梁柱之间。
御阶龙椅之上,端坐着的大顺女帝刘令仪,神色淡然、毫不惊慌,她的眼底只有对眼下局势的无力。
到了这一步,她心底还隐隐松了口气。
今日之事,并非什么百官逼宫的戏码。
而是朝野上下、宫廷内外,一致达成的共识......一场众所周知的默契而为。
早朝,大司农一请西狩。
午朝,成国公二请西狩。
晚朝,御史台三请西狩。
为了与那迫在眉睫的尸疫争分夺秒,大顺朝堂破天荒地一日三朝,一连三请。
三辞三让,已经做足了面子。
此刻,便是该一锤定音,彻底敲定的时候。
刘令仪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整日无休的难掩疲惫。
一旁的秉笔太监冯喜,立刻将她吐露的每一个字,都用自己那尖亮的唱喝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