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捂住嘴
连呼吸都压成细线
腹中竟传来微弱的蠕动感
那陌生又温热的触感成了唯一的支撑
像黑暗中的一簇微光
光头海关的皮鞋声沉重地碾过钢板
“既往不咎”的承诺还飘在空气里
带着虚伪的甜腻
枪声已骤然炸响——沉闷的、接连的
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身边同胞的闷哼与倒地声近在咫尺
温热的血液溅在他的手臂上
带着鲜活的腥味
他浑身僵硬
指甲深深抠进木箱内壁
铁锈混着木屑嵌进指尖
带来尖锐的刺痛
一颗子弹擦着木箱边缘飞过
木屑飞溅进他的眼角
火辣辣地疼
他却不敢眨眼
更不敢动弹
那腹中的蠕动突然变成一记猛踢
那力道让他瞬间清醒:不能死
这生命不能死
他把身体压得更低
几乎贴紧冰冷的钢板
腹部被木箱棱角硌得生疼
却死死护住
仿佛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枪声停歇时
皮鞋声在木箱外停顿了几秒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震得耳膜发颤
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恐惧
直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海关关门的巨响传来
他才瘫软在地
大口喘着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泪水混着冷汗滚落
滴在腹部的布料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
风暴裹着海水漫进集装箱时
分娩的撕裂痛毫无征兆地突袭
陈默弓身倒地
腹部传来阵阵痉挛
仿佛肌肉与骨骼被强行拉扯
疼得他蜷缩成一团
额头渗出冷汗
他在颠簸中耗尽气力
感受着一个温热的小身体脱离自己
裹在粗糙的布料里贴近胸口
微弱的啼哭像破晓的星子
穿透了黑暗与绝望
他低头
竟看见一张皱巴巴的小脸
眼睛闭着
小嘴巴无意识地蠕动
鼻翼微微翕动
他粗糙带血泡的手轻轻拂过那柔软的胎发
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所有的恐惧、疲惫都在这一刻消融
海水漫过脚踝
寒意刺骨
冻得他牙齿打颤
他却把这小小的生命紧紧搂在怀里
用体温温暖着她
仿佛搂着全世界的希望
“妈妈在
”一个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溢出
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妈妈躲过了枪子
就一定能带你活下去
”他抬头望着集装箱顶渗进来的微弱天光
指尖划过孩子紧握的小拳头
那小小的手掌握着的
仿佛是未来的光明
这股绝境中的母爱如电流击穿幻象
陈默猛地回过神
掌心的血泡竟在刚才的共情中隐隐发烫
那些缠绕意识的恶念
竟在这股纯粹的坚定面前退缩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