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坐在车厢前头，手里摩挲着那只飞盘鸡原型机。它的羽毛早已褪色，铜制关节也因多次修复而略显笨重，但每一次被掷出，仍会发出那声熟悉的“咯咯”鸣叫，仿佛在嘲笑命运的沉重。
克莱拉从后座探身递来一碗热汤：“喝了它。你昨晚几乎没合眼。”
他接过，轻轻吹了口气。汤面浮着几片干葱和一点蒜油，香气微辛却温暖，是他自己教给艾莉安的“镇魂三味汤”配方??专治焦虑、失眠与记忆断片带来的空茫感。
“他们说这次不一样。”弗伦掀开地图卷轴，指尖点在一处标注为“断脊谷”的狭长地带，“荒原部族启用了‘祖先之怒’，那是用战死者骨灰混合雷暴精华炼成的诅咒军团；而钢铁联盟则激活了‘铁心主脑’，一台能操控万人如傀儡的机械神明。双方都不再是谈判对象，而是……信仰战争本身的狂信徒。”
白娅低声补充：“我们收到的情报显示，已经有十七个中立村落被‘清洗’，理由是‘灵魂不够纯粹’。他们的尸体没有腐烂，而是变成了站立不动的石像，嘴里还含着未咽下的面包屑。”
西拉斯打了个寒颤，把脸埋进披风里：“这已经不是吃饭能解决的事了。”
“那就先让它们饿着。”陆维平静地说，“任何狂热，撑不过三天饥肠辘辘。”
艾莉安翻动药篓，取出一只暗紫色的小瓶：“这是我根据潮语湾的共振原理改良的‘共情雾剂’，能在短时间内放大人类对他人痛苦的感知能力。副作用是使用者会短暂体验到集体创伤……可能会哭很久。”
“那就带上。”陆维点头，“比起让人笑，有时候让人哭更重要。”
七日后，车队抵达前线外围。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断脊谷如同被巨斧劈开的伤口，两侧峭壁上插满了断裂的旗帜与残破的盾牌，风一吹过，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谷底弥漫着灰绿色的雾气，那是“祖先之怒”释放出的灵魂瘴毒，据说吸入者会看见亲人的幻影，继而自愿走入敌阵赴死。
而在另一侧高地，矗立着一座由黑铁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上千名士兵如雕像般静立，双眼泛着红光，脖颈后嵌着细小的金属导管??他们已被“铁心主脑”同化为战斗单元。
陆维一行人在一处废弃?望塔下扎营。
当夜，便有使者到来。
不是来自任何一方，而是一个蒙面人，身穿灰袍，脚步无声。他带来了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上面写着一段古老誓约：
> **“昔日亦有煮汤之人，携锅入谷，欲化干戈为炊烟。然其心动摇，终食言而返。自此，此地禁欢笑、禁香气、禁一切柔软之物。违者，魂归尘土。”**
“你是第八个被召唤来的调解者。”灰袍人声音沙哑，“前七个，有的死于诅咒，有的被机器吞噬，还有一个……自己点燃了灶火，却在最后一刻熄灭炭炉，转身离去。他的锅至今挂在谷口，生满铁锈。”
众人沉默。
克莱拉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成功？”
“因为你们带来了‘非武器’。”灰袍人指向角落里的锅具、香料罐、甚至西拉斯偷偷藏起来的一包辣酱，“真正的战士只带刀剑，而你们……带的是生活本身。”
他离去前留下一句话：“明日正午，若灶火未燃，则万劫不复。”
次日清晨，陆维独自走向谷口。
他没有带护卫，没有启动任何陷阱装置，只是背着一口锅，肩上扛着一袋食材：北地熏肉、南方米、白苔镇特供姜蜜、潮语湾晒干的海歌藻，还有克莱拉亲手调配的“治愈润滑剂”??这次她加了安神花粉与微量笑气结晶。
他在两军对峙的中央空地上支起炉灶，点燃炭火。
火焰升起的那一刻，整个战场仿佛震了一下。
左侧峭壁上的荒原战士开始躁动，有人举起骨矛指向他，口中念诵驱邪咒语；右侧高台上的钢铁士兵则同步抬枪，瞄准系统自动锁定目标。
但他只是低头切菜。
刀落在砧板上的节奏稳定得如同心跳：三下切肉，两下调料，一下拍蒜。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也许他曾真的这样做过，在某个已被星轨之环抹去的清晨，在一间有着木窗与藤椅的小屋里，为等待上学的孩子准备早餐。
香气渐渐升腾。
第一缕油烟飘入瘴毒雾中，竟使灰绿色的气体微微退散，露出一小片澄澈空气。
紧接着，是一声轻微的“叮”。
来自谷口那口生锈的旧锅。
它晃了一下，像是回应。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