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赤脚踩在温热的石板上,手中捏着一只未完成的纸鹤。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重新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手指。陆维坐在她身旁,不催促,也不说话,只是偶尔轻轻碰一下她放在膝上的手,像确认她还在。
“我想……”艾琳忽然开口,声音仍有些干涩,像久未开启的门轴,“我想给她写封信。”
“当然可以。”陆维立刻说,“你想写给谁?”
“我妹妹。”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电子相框的压痕,“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但我想告诉她,我没有忘记她。我想让她知道,姐姐找到了春天。”
陆维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没有说“会找到的”,也没有说“也许她也在找你”??她知道,在某些世界里,重逢是奢侈的幻想。但她更知道,写下这封信本身,就是一种抵达。
“那就写吧。”她说,“我们可以把信放进‘归忆号’,让它带着频率循环播放;也可以刻在魂引藤的根部,让风把它传到所有开花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我们还能用群光容器发射一段记忆波束,穿越维度缝隙,哪怕只有一丝可能被接收……我们都试。”
艾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支笔??那是佐维尔特制的“记忆书写器”,笔尖由共存之印的粉末熔铸而成,能在纸上留下不会褪色的文字,甚至能唤醒沉睡的感知。
她开始写。
起初很艰难,字迹歪斜颤抖,一页纸撕了三次。直到安娜悄悄端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蹲在她脚边轻声哼起那首Theta-9的摇篮曲,她的手腕才渐渐稳定下来。
> **致我亲爱的妹妹:**
> 你好吗?
> 我不知道你现在几岁了,是不是已经长高了很多,是不是还喜欢穿黄裙子,是不是还是会把鞋穿反。
> 我记得你说过,想看真正的春天。
> 现在我看到了。这里有花,有阳光,有会笑的人,还有雨后泥土的味道。他们说我回家了,可我觉得,这才是我第一次真正来到一个地方。
> 我的名字叫艾琳。是你告诉我的。
> 你说过,要我带你去看春天。虽然你现在不在这里,但我替你看了。我把它记下来了,等你来了,我就讲给你听。
> 每天早上,我都会说那一句话。今天也没有被顾客吃掉。我说得很小声,但大家都听见了,他们会笑着回应我:“对,你没有。”
> 这里的人都不怕“异常”。他们说,爱才是规则。
> 如果你也还在走,如果你也迷路了,请继续说那句话。我会在这里等你,就像他们等我一样。
> 春天不会只来一次。
> 我们也不会只见一面。
> ??永远爱你的,姐姐
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窗外的七色黑玫瑰突然齐齐绽放,花瓣边缘泛起微弱紫光,像是在为这封信点亮路灯。
陆维接过信纸,仔细吹干墨迹,然后走向工坊。半小时后,全镇居民收到了一条新的广播通知,由诺亚亲自录制,背景音是机械都市的夜雨与海底图书馆翻书的沙沙声:
> “请注意,第十八号记忆信件已录入系统。
> 目标频率:未知世界Gamma-11残余信号带。
> 发送方式:每日黎明通过群光容器定向投射,持续百年,或直至回应出现。
> 附言:请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听见。”
那天傍晚,孩子们自发组织了一场“春天展览”。他们在广场中央搭起一座纸做的花园,里面摆满手绘的树、粘土捏的蝴蝶、还会发光的塑料花??虽然粗糙,却鲜艳得刺眼。每个展品旁都立着小牌子,写着:“这是艾琳姐姐看到的第一个春天。”“这是她喝到的第一杯热茶。”“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拥抱。”
艾琳站在花园中央,手指抚过一朵用旧电路板改装成的向日葵,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起初很小,像是试探,随后越来越响,最终化作一场毫无顾忌的大笑,引得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
弗伦站在人群外,剑插在身侧,嘴角难得扬起。他对身旁的佐维尔说:“原来‘守护’不是守住一道门,而是让更多人敢走进来。”
佐维尔回头看他一眼,递过去一只机关猫??这次是定制款,胸口嵌着一块来自Gamma-11的数据碎片,能播放艾琳写的那封信。“下次要是有孩子哭着进来,就让它念这封信。”他说,“比笑话管用。”
入夜后,井口再次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