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有两重身份。
第一重身份是虎头村的村民，和陈家夫妻两一起，共同体验生活。
第二重身份则是个旁观者，她在观察着所有人的生活，并且与自己的生活形成对比。
这一观察，她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小翠没有说谎，所有人对于自己的生活，都是满意的，且有强烈的幸福感的。
这种艰难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过去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再者就是，他们对于叶宁，有着盲目的崇拜。
甚至有许多人家里，都立着叶宁的雕像，每日焚香祭拜，用这种方式，来寄托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方清雪看来，这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情。
并州像是虎头村这样的村子有无数。
肯定不是只有虎头村才这么做。
理论上来说，家家户户，都可以说是叶宁最坚定的拥趸。
这种拥护程度，有些超乎想象。
除此之外，最让方清雪震撼的，还是百姓对于仙门的态度。
他们对于仙门，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恨意。
他们认为仙门是祸乱的根源，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根据方清雪的推断，这种敌意来源于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仙门这无数年来的欺压。
但在过去，其实百姓也觉得这种欺压是合理的，他们弱小，他们卑微，所以不止是仙门，许多大人物都会欺负百姓。
这很正常。
但现在不同了。
叶宁唤醒了他们的意识，让他们不再麻木，他们拥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之后，渐渐也开始痛恨起那些在过去剥削他们的人了。
比如说世族，比如说乡绅，比如说仙门，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第二个方面，也是最大的方面。、
则是来自于仙门对于叶宁的态度。
百姓们都知道，仙门要和叶宁开战了。
这才是他们对于仙门为何有这么大敌意的根源所在。
在他们看来，凡是和叶宁作对的，都是他们的敌人！
这种思想，坚决而又热烈。
就连陈大山，也是如此。
“我恨啊，若我年轻十岁，我肯定不会退伍，我一定会随着叶大人，血战沙场，和晋国的那群狗崽子决一死战！”(bfdh)
陈大山在酒后怒吼。
他双目之中遍布血丝，身上散发出了杀意。
不止是他，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是如此。
他们知道，仙门即将要帮助晋国来伐周了，这让他们不安而又愤怒。
如果可以，他们比谁都渴望上战场。
可惜，叶宁坚决不肯招兵。
“仙门十三宗合力伐周，恐怕无法阻挡，你若是去了，很难活着，到时候翠儿姐和小虎头怎么办？”
方清雪问道。
小虎头是陈大山的儿子。
陈大山这个年纪能得个儿子，可以说是天大的喜事了，他对这个儿子，无比的重视。
但听了这话，他却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若叶大人当真需要我，无非是一条性命罢了，舍了便是，至于妻儿老小，只能说是若有来世，当牛做马弥补他们吧！”
陈大山态度非常坚决。
闻言，小翠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笑着说道。
“你不必弥补什么，若真能为叶大人而战，哪怕是战死了，我们母子二人，也会无比的光荣，将来小虎头长大后，也会因为有你这样的爹为荣。”
陈大山大笑了几声，用钢针一般的胡须扎了扎熟睡的儿子，弄得儿子哇哇大哭了起来，然后这才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
“可惜，叶大人不要我。”
这种悲痛，弥漫在整个虎头村。
仙门气势汹汹的来了，这一天眼看着到来了。
他们心里头清楚，这一次，叶宁怕是危险了。
叶宁若是死了，那他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他们怀揣着一丝希望，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捕猎到的肉食全部拿了出来，全村一起享用。
就好像是在举行最后的晚餐一般。
方清雪知道，这是他们在向这个世界告别。
这种悲痛，深深的震撼到了她。
让她头一次意识到了，原来仙门的所作所为，竟然会让这么多人感觉到痛苦。
“仙门凭什么能够高高在上？”
“生而为人，谁的命比谁低贱？”
“叶宁若死，天下也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家庭，会痛不欲生。”
已经融入到了村民之中，和他们深深共情的方清雪，在这一刻竟然也感觉到了悲痛。
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个念头，忽然间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