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接过木匣,冷冷地望着猗姓男子,努了努嘴,递过来一方竹板:车道图,洛邑驿馆。千万莫送错了地方。
谢过姑娘。男子收起竹板,向着紫衣少女一拱手,便回船卸货去了。
这一切都落在了正站在画舫船舷上的召伯虎眼中,他轻声唤过密叔,瞟着混杂在人群中离去的紫色身影:跟着那女子,且看看她去往何处。
诺!
召伯虎行程匆匆,此番靠岸洛阳渡,却并不打算进城,只准备在码头换乘马车便望北而去。因此在渡口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好在密叔办事利落,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复命,还把洛邑驿丞带了回来,方便召伯虎询问。
陈国公主真的住在馆驿?
是的。驿丞诚惶诚恐,听说召相亲自来了洛邑,他还不敢相信,来到这船舱内见到真人,他顿时气短了三分。对召伯虎之询问,那是有问必答:已在馆中住了近一月了。不止是陈国公主,还有一位纪国姜姓公主与她同行,听说是纪侯之庶妹。
她们为何不直接入镐京,反而在洛邑迁延许久?召伯虎十分诧异。
好叫相爷得知。这两名媵女不与王后车驾同行,非要望北走,想赶在王后之前入镐京,在大王面前占个先机。不想邢嬴公主于北路被东猃狁劫走,此二女只得折返卫国,由卫侯遣千骑护送仍走洛邑入函谷关这一条直道。可她们来得晚了,王后早已离开洛邑,天子大婚之期已过。这二女,尤其是那陈国妫姓公主,非说受了惊吓,定要成周大营遣重兵护送她们。这……
两名媵妾竟要成周大营的重兵护送,这陈国公主可真是娇纵得可以。召伯虎心中暗自思忖,可在嘴上亦不能露了声色:如此,她们便不走了?
驿丞眼见召伯虎言语温和,胆子亦大了一些,遂打开了话匣子:依小臣看,她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实际乃是要等那兰香茜草是也!
兰香茜草?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召伯虎心中一动:公主要此物何用?
相爷有所不知,那陈国公主本是陈侯嫡女,深受宠爱,还是当今王后的表姐。依仗着自己的身份贵重,总想着与王后较个劲什么的。听说,她本来有一辆豪奢的用兰香茜草染制成的紫色彩缯车,不料在北路遇袭遗失了,如今自不甘心乘坐寒酸的素轺车入京。所以入驿馆以来,购置了不少茜草兰膏,还买入数匹高档齐纨,就差兰香茜草了。
难怪,难怪……召伯虎在心中暗暗道,难怪洛阳渡上发生那一幕,原是这位陈国公主的私心作祟。如此娇纵之女,便入得王宫,怕也是不会安分守己的。
驿丞一走,密叔入内:相爷,渡口马车已备好,是否降舟登岸?
登岸入城,直入驿馆。召伯虎断然下令。
入城?密叔一怔,这一路上主子的表现都是心急赶路,到了洛邑,怎的不紧不慢起来?
对,入城。召伯虎点了点头:东猃狁围攻孤竹起因正是邢嬴公主被掳,此二女是亲历者,或许她们知道些镐京方面不了解之事。
哦——密叔恍悟,一拱手道:相爷所虑极是。只是那陈国公主听来十分娇纵,若是相爷隐其姓名,只怕她不肯理会也。
如此,那便直言相告好了。毕竟马上是天子媵妃了,按礼洛邑无人主理此事,我便替天子打理一回了。
既要表露身份,便要按照礼仪行事。此番入洛邑城,召伯虎只能带十名护卫入城,其余一千王城锐士铁骑
则不能入城。召伯虎下令铁骑在城外三十里处扎营,自己带着一名文吏,与家老密叔并十名甲士护卫并全副仪仗,换乘青铜轺车,辚辚进了洛邑城门。
不想如此喧赫而来,却是扑了个空。
一得消息,方才那个驿丞顾不得擦去额上冒出的热汗,急急奔出驿馆大门跪地请罪:不知相国大人驾临,小臣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不必了。召伯虎没有下轺车,淡淡回应道:请驿丞入内通报陈国公主一声,召虎来访。
哦,这个嘛……驿丞目光有些闪烁不定:启禀相国大人,陈国公主不在馆中。
怎么会?这次轮到召伯虎吃惊了:她不是一直住在驿馆中吗?
本来是的。驿丞解释道:但两日前二位公主在城外租了座庭院,偶尔也会出城前往那里,因此现如今不在馆中。
你可识得路?
因曾给她们送过物资,所以去过。
好,头前领路。
诺!
因见的是准天子妃妾,按照礼仪,召伯虎特意坐的两马轺车,只有一个甲士做驭手,算是重车。但因在城内,只能款款走马,随在驿丞的单骑之后,穿街走巷,约摸得小半个时辰才出了洛邑北门。
又行得片刻,驿丞领头拐进了山道边一片树林。过了树林,绿草如茵的山凹中一座圆木围墙的木屋庭院,鸟鸣啾啾,本是环境幽静。然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