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唐果靠在大猫身上,眼神有些失焦,像是试图拼凑出那段被刻意掩埋的过往。她知道唐棠从不愿提旧事,尤其是与陈知言有关的一切。可今日他肯说,已是极限。
“我离开神都后,并未远走。”唐棠缓缓道,“而是藏身于北郡边境的一座荒庙之中,一边调养剑心,一边试图剥离黄庭中的异物。”
“那东西……像是一缕丝线,缠绕在气海深处,极细,极韧,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察觉,更别说拔除。它不伤经脉,不损修为,却能在关键时刻引动剧痛,甚至短暂封锁神识??若非我意志坚韧,那一晚或许就真的沦为傀儡。”
姜望眸光一凝:“是禁制?”
“更像是蛊。”唐棠摇头,“但又不像凡俗之蛊那般粗鄙。它与我的气息完全交融,仿佛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试过以剑意斩之,结果反噬自身,七窍流血;也试过请山中隐修者相助,可他们刚一靠近,那丝线竟自行隐匿,毫无痕迹。”
“后来我才明白,它是活的。”
屋内骤然一静。
连依偎着大猫的唐果都抬起了头。
“它会感知外界威胁,一旦察觉有人欲图破坏,便会沉眠,待风平浪静后再悄然复苏。最诡异的是,它似乎还能汲取我的情绪??愤怒、悲恸、执念越强,它的生长就越快。我在荒庙三年,日日打坐炼心,反而让它扎根更深。”
姜望沉声道:“所以你才迟迟未归?”
“不止如此。”唐棠闭上眼,“第三年冬,我梦见陈知言站在我面前,穿着那日的素白长裙,对我说:‘你逃不掉的,它认主。’醒来时,黄庭剧痛,那丝线竟已蔓延至心脉边缘。”
“我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那一夜所用的手段,绝非仓促布置,而是酝酿已久。她等的,或许就是我醉酒那一刻的破绽。”
姜望缓缓吐出一口气:“也就是说,从那时起,你就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下?哪怕你远走天涯,她也能随时牵动你的心神?”
“正是。”唐棠睁开眼,目光如刃,“所以我恨她,不是因为那一夜的屈辱,而是因为她将一个修行者的尊严踩在脚下,还披着深情的外衣。她说要救大隋,可她的‘救’,是建立在操控他人命运之上的。”
“那你后来是怎么摆脱的?”
“不是摆脱。”唐棠冷笑,“是交换。”
“什么交换?”
“我答应她,十年之内不回神都,不插手皇室之争,不泄露那一夜真相。作为代价,她允许我自由行走天下,并承诺若我死于外敌之手,她会保唐果平安长大。”
“你信她?”
“我不信。”唐棠声音冷了下来,“但我别无选择。当时唐果尚在襁褓,若我强行对抗,只会让她成为牺牲品。而我也需要时间??时间去变强,去找到破解之法。”
“直到十年前,我在南荒绝境中斩杀一头千年凶蜃,取其脑髓炼成‘断念丹’,才终于将那丝线剥离。但代价极大,整整三年无法动用剑意,近乎废人。”
姜望默然。
他知道唐棠口中轻描淡写的“三年”,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剑修而言,三年不能握剑,比剜心剔骨更痛。
“所以你真正脱离她的控制,是在十年之约到期之后?”姜望问。
“是。”唐棠点头,“但我没有立刻回来,因为我已经看清了局势。陈景淮病逝,陈符荼登基,陈重锦兵败身死,陈锦瑟被放逐浣剑斋……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她不动声色,却早已布下全局。”
“而如今她再度找上你,不只是为了白雪衣。”姜望缓缓道,“她是想重启当年的盟约。”
“她想让我成为她的刀。”唐棠冷冷道,“一把能斩开乱局的剑。”
“那你呢?”姜望直视着他,“你会答应吗?”
唐棠沉默良久,忽然看向唐果。
少女正望着他,眼中没有责备,也没有哀求,只有一份沉静的理解。
他心头一软,终是摇了摇头:“不会。我可以借她的耳目寻白雪衣,但绝不为她杀人,更不会助她夺权。这一世,我要走自己的路。”
姜望轻轻颔首:“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何现在才出手?按理说,以她的城府,若真要拉拢你,早在你归来之初便可布局,何必等到今日?”
唐棠眉头微皱。
这个问题,他确实未曾深思。
“或许……”姜望低声分析,“是因为乱世将至,她感到了真正的威胁。曹崇凛闭关已有三年,传闻其将冲击化神之境;黄小巢在西覃暗中扶持新帝,意图东进;而北疆妖族蠢蠢欲动,更有传言说白?化龙即将现世……这些都不是她一人能抗衡的。”
“她需要一把锋利的剑。”
“而你,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