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陆沉舟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递给他,“此为‘忘忧钱’,投入心火可焚尽一段记忆。你要烧的,不是她做过什么,而是你因此生出的怨。”
唐棠接过铜钱,入手冰凉,正面刻着“忘”字,背面却是空白。
“代价是什么?”他问。
“忘了那段记忆,你也可能忘了某些重要之人。”陆沉舟道,“比如……某个曾为你挡过一刀的女子。”
唐棠瞳孔一缩。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张模糊面容??雪夜,刀光,鲜血飞溅,一个纤细身影扑向他,替他承受致命一击。之后的事全然不知,只记得醒来时身边只剩一柄染血短剑,和一片素白衣角。
那是谁?
他竟想不起。
“你已经忘了。”陆沉舟叹息,“但她救过你两次。一次在南荒,一次在北漠。若非她暗中相助,你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唐棠握紧铜钱,指节发白。
“她是谁?”
“我不知道。”陆沉舟摇头,“我能看见因果,却看不清命格被遮蔽之人。我只知道,她与你有三生之约,今世是最后一世。若你不能解开心结,她将永堕轮回,不得超生。”
唐棠久久不语。
良久,他将铜钱收入袖中,未置可否。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拱手,“但我不能忘。有些事,必须记住才能放下。”
陆沉舟苦笑:“你还是这般倔强。也好,至少不像那些趋吉避凶之徒。”
他转身欲回屋,忽又停下:“对了,若你去北郡,切记莫走官道。十里外有座石桥,桥下埋着一口棺材,里面睡着一个不该醒的人。你若踏上去,他会睁开眼,唤你名字。”
“他是谁?”
“你父亲的朋友。”陆沉舟低声道,“也是当年那场酒醉的见证者之一。他本该死,却被陈知言用秘术封存生机,只为等你归来。”
唐棠眼神一凝。
“为何等我?”
“因为他知道真相。”陆沉舟回头看他,“真正的真相??关于你父亲,关于陈景淮,关于那一夜,究竟是谁动的手。”
唐棠呼吸微滞。
他还以为自己已知晓一切,可听陆沉舟之意,似乎另有隐情?
“那你为何不说?”他问。
“因为我若说了,你会立刻折返神都,血洗皇宫。”陆沉舟淡淡道,“而那时,你体内的‘念’就会彻底觉醒,成为真正的煞灵,吞噬你神智。你会变成一把纯粹的复仇之剑,再无回头之路。”
“所以你让我先去北郡,先见那人?”
“是。”陆沉舟点头,“让你亲眼确认,亲手抉择。这才是真正的放下。”
唐棠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行出十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句:
“唐棠。”
他回头。
陆沉舟立于门口,风吹乱他满头白发,声音飘渺如梦:
“别让恨意,毁了你本该守护的一切。”
*
三日后,北郡守城。
唐棠策马穿城而过,引来诸多注目。此人白衣胜雪,背负长剑,眉宇间自带锋芒,纵然沉默不语,也让人不敢直视。
他直奔城西一座废弃驿站。
据线报,那名被白雪衣夺走气运而死的年轻修士,正是从这里出发前往神都,途中暴毙。而驿站中尚留有其遗物,包括一本修行笔记,以及一枚刻有“程”字的玉符??与程颜临终所握之物同款。
唐棠推门进入,灰尘扑面。
屋内陈设简陋,床榻倾颓,桌椅腐朽。唯有案几上那只檀木匣完好无损,上面贴着封条,盖着青玄署印记。
他正欲上前,忽然耳尖一动。
??有人来了。
脚步声极轻,踏在瓦片上几乎无声,可他仍是察觉到了。来者至少三人,皆走屋顶,呈三角之势包围驿站。
唐棠不动声色,缓缓揭开匣子。
里面是一本泛黄册子,翻开第一页,写着:“弟子程明远,奉师命赴神都述职,记录沿途异象……”
他快速翻阅,忽而在某页停住。
【七月廿三,夜宿落枫集,遇一白衣人独坐桥头。其双目无神,影如墨染。我运转《清心诀》试图探其气息,竟觉心神震荡,险些走火入魔。更怪者,彼时天上无月,水中却映出一轮圆月,而水中之月,竟是红色。】
【次日打听,当地百姓皆言此桥二十年无人敢踏,因每逢子夜,必闻哭声自河底传来,若有旅人经过,便会失踪。】
【我本不信鬼神,然昨夜所见,恐非人力所能为。】
唐棠合上册子,眸光微闪。
红月映水,墨影独坐……这分明就是白雪衣的特征!
而那座桥,正是陆沉舟所说的石桥!
他正思索间,屋顶瓦片忽然碎裂,三道黑影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