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炳竟然直接忽视了非常好认的邵梓,点下了他通话记录前列里的另一个号码。
等到电话接通以后专心致志的梁安才意识到不对。
“梁安?”
吐字清晰的声音从电话扬声器里传来,梁安不可置信回头看向李炳的脸,见他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这里的地点。内容和梁安的要求几乎完全一致,也包括让电话对面的人赶到现场——只除了没有呼叫支援,还有接电话的人的身份。
梁安强行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对着电话对面的人喊道:“江秋!把情况转达给邵梓,让他带人过来!”
“好。”
他也不是迟钝的人,来龙去脉一瞬间便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这个李炳或许不是巡夜人中的激进分子,但和张银胜一样,恐怕早就和江卓这条线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知道江秋是脱离其外的身份和地位。但他恐怕也是早已被抛在了体系外,或许这种情况源于李铭死前的授意,所以他才会对李铭的死反应更大——李铭之于他,恐怕和梁自衍之于张银胜是一个地位。
梁安胸腔起伏的幅度变大了些,几乎要有一口老血吐出来。今天自己可真是够有牌面的,竟然被用上了和宋荆同款的应对方法。
只是当时拿来限制宋荆的大概率是她的正义感和良知,而现在……
“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江卓却是心平气和,就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你认为你会这么做,我能不知道?”
听到这种语气,梁安简直头皮发麻,在确认这句话对李炳而不是自己以后很快便想到了这个人的目的——显然,江卓能预料到这种状况,但他也不是不为此生气。
李炳的心脏几乎跳出了人耳隔着老远都能直接听见的湿啰音,但还是强自狠厉地憋出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卓,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也该想得到会让身边人遭殃的吧?!”
“李炳,”江卓的声音很轻,“你想知道吗?”
李炳面露迷茫之色,但仿佛是被江卓诚恳到让人无法思考这是否是作伪的语气从某种程度上打动了,并没有质疑本来完全不存在的“他想知道”。
“什……么?”
“总会有一个理由的吧——当年她认为你是被陷害的无辜者,开始查你老板的账,到底是谁告诉她的‘证据一定能找到’?”
电话那端似乎停顿了一下,像是花了一段时间缓慢地在某个书库中翻找某段早已被埋进尘土的旧回忆,随后又接了一句话。
“究竟是谁让她相信:只要证明你被冤枉,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李炳的呼吸猛地乱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预兆,像被人死死攥住了心脏。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答案,是没有人。”
江卓语气近乎温柔。
“她是个好人,一辈子没干过坏事,只是太过于相信你。”
风声掠过堆土区,一片碎纸在地上打着旋,很快沉寂在了地上。
“如果她没有去追寻你身上那份不存在的‘清白’,没有涉足那些她不该接触的东西……”江卓轻轻叹息,“她大概还在写那些你觉得没意思的散文。你后来应该没看过她的邮箱,《青春岁月》的编辑后来找了她几次,提了点建议,认为她太理想主义,但文笔很好。”
他说话说的多了,甚至显得有些老妈子般絮絮叨叨,很像是纯粹的关心与感慨,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去评价这有多么可惜。但梁安能察觉到其中似有若无的言外义——你看,我这样一个外人一个凶手,对她似乎都比你更关心呢!
此时此刻,李炳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眼神空洞得像要裂开。他的胸腔起伏愈发不规律,像连躯干带着腰股随时都会断成两半,碎成一地残渣碎屑。
——这根本就是转移矛盾的诡辩。没你杀人灭口,哪有人最后死成那样?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目睹了这一切的梁安帮忙按着伤口的手只是物理上定在原地,指节都有些发白,但没有开口说话让这命垂一线又被春风化雨般的描述造成了严重精神打击的伤患脱离苦海——这可不是因为被江卓感化,而是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足以在审讯室的内外被当成话题一般的“间接供述”。
有太多东西可以挖掘了。
梁安现在心理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这段该死的语音信息能保留下来……
对方显然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但是却令熟悉他套路的人惊诧的毫无顾虑,甚至还在加码,和完全没有相关的顾虑一样。
“——这世界不会奖励天真的人。”江卓咬着字眼,“李炳,你爱说这句话对么?她显然没把这句话记好。起码,没把其中的道理联想在她的丈夫身上。”
这一刻——李炳终于空张着嘴,发出了声音。
不是哭,不是喊,而是一种极轻、极细、像破掉的风箱一样的剧烈喘息。他的整个身体原本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