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好些西瑶商人附和道,“既然万山行是骗子,他们自称是西瑶人,说不定是其实是婆罗门人、蓬莱人,甚至是楚国人。就算他们真是西瑶人,难道西瑶所有的商人都是骗子吗?我西瑶广开海陆贸易,商旅遍及四海,如今要把所有西瑶商人全都逮捕了,把我们的店铺全都查封?哼,我看说不定是最近凉城闹哄抢,连官老爷都抢红了眼,想要夺取宏运行的米粮和银钱却找不出理由来,就硬给他们安上个罪名!”
“一定是!”这次接口的人是地道的凉城口音,“朝廷最近缺粮缺钱,软硬兼施逼迫米商们捐粮赈灾。我听说闽州米业商会的蒋老板今天早晨被程大人和白大人痛骂了一顿,嫌他捐得不够。只怕现在朝廷等不及捐粮,直接抢粮了!所以照我看,朝廷不是针对西瑶商人,分明就是缺钱缺粮,要拿咱们生意人开刀。”
“岂有此理!”孙晋元气得头顶冒烟,迈步下轿,让衙役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制住。“你们这群刁民,你们哪知眼睛看到朝廷抢钱抢粮?万山行和宏运行的案子究竟来龙去脉如何,几时轮到你们来过问?”
“大老爷审案自然轮不到我们过问!”有人道,“但是大老爷抢我们的东西,难道还不准我们开口么?我是临渊会馆的,宏运行的倪掌柜就是临渊人,对我们会馆总是慷慨解囊。西瑶人出来闯荡生意,讲求互相照顾,亲如一家。倪掌柜就好像我的手足一般。如今他被人诬陷,不仅我要管,我们所有临渊会馆的人都要管!”
“你……”孙晋元几时被人如此当街顶撞过,竟哑口无言,片刻,才怒道:“反了!真是反了!快把他们都给我抓回去!”
衙役们面面相觑:骚乱的商贾人数几倍于他们,怎能抓得了?幸亏这时候见到方才逃走去报信的守备军搬了救兵来到,乃是一支五十人的巡逻队伍,个个都端着明晃晃的兵器。夷馆跟前的形势这才逆转了过来,有些胆小的商人立刻逃之夭夭,走得稍慢些的,则被官兵团团围住。不一会儿的功夫,闹事的众人便被全数制服,多数低声抱怨兼讨饶,只有几个还吆喝着:“怎样?还自称□□上国礼仪之邦,我们既没有偷也没有抢,凭什么抓我们?敢情是想把我们的铺子也查封了,好拿财物去充公,是也不是?”
“就是,你奈我何?”孙晋元低声骂道,“反正万山行不知用假银票骗了多少钱,朝廷的大窟窿也不知多少银子才填得起来,就把你们这些刁民统统当成西瑶骗子抓了,乱棍打死,到时候本官说你们铺子里全是赃物,你们找阎罗王喊冤去好了!”一边嘟囔着,一边叫衙役和守备军赶紧将这些暴民都押送到凉城府的大牢里去,自己则对身边的公孙天成道:“老先生,你说的那个计策可真不错,万试万灵。和这些暴民还说什么道理,讲什么证据?”
公孙天成皱着眉头:难道他又算少了一样?宏运行的人才刚刚被捕,夷馆这里就闹起事来,多半是有人挑唆!这人在哪里?是那几个叫得最凶的吗?有几个人?他看着被衙役五花大绑的一群人,心底只是发寒。而偏偏这个时候,见到对面还有乘车轿,前面的家丁打着灯笼,竟赫然是康王府的人。
“孙大人,你看……”他指了过去。
孙晋元回头的时候,对面的轿帘也揭开了,康亲王从上面走了下来。“啊呀,王爷!”孙晋元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王爷几时来的?让王爷受惊了,下官罪该万死!”
“倒也真是挺吓人的!”康亲王冷冷道,“除了当年樾寇兵临城下,凉城已经很久没这么混乱了——怎么单单这一年,就一个乱子接着一个乱子。你这个凉城府尹,可真是尽责!”
孙晋元的冷汗涔涔而下:“下官失职,下官罪该万死。王爷要到哪里去?下官命他们给王爷开路,免得再有暴民骚扰。”
“暴民?”康亲王冷哼一声,“凉城本是天下名都,百姓安居乐业,原本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一夜之间冒出这许多暴民来?”
“下官……”孙晋元还要解释,却被康亲王打断了:“你也不必诸多解释。本王掌管的是宗室事务,旁的杂务,本王不想理会。我出门来是想去找我的好女婿白少群——他女儿病成这个模样,他却还在外面不回来?难道他忘了,他只有霏雪这一个女儿?”
说到这话题,孙晋元只觉两腿打颤,生怕康亲王知道白羽音乃是从他的府衙跑去追随严八姐的。“白……白大人也忙着处理万山行的案子呢。”他结巴道,“早晨下官见他在兵部,这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怕和程大人在一起。正好下官要去向程大人禀报些重要事情,就让下官替王爷传个话吧。”
“要是传话有用,老夫还要亲自出门去找他吗?”康亲王呵斥,但顿了顿,又道:“好吧,你去找他。老夫可懒得再和暴民打交道——真不知凉城真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怒冲冲转身上轿,一行人向王府而去。
直到他们走得远了,孙晋元才舒了口气。回来向公孙天成道:“先生,我这就去找白大人,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