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琛这一次被摔得七荤八素。而郭罡的马车也因为马匹受惊被掀翻。他好半天才从车厢里爬出来,额头蹭破了皮,鲜血长流。“哟,郭先生,好歹也是上了战场流了血啦!”梁建琛玩笑,“这下子楚人只怕被炸得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郭罡按着额头的伤口,环视四周。天空已经失去了秋日的湛蓝,滚滚烟尘将他们笼罩。
“这爆炸好像不是青蛇沟的方向。”他皱眉。
梁建琛也四下里望望——周围是被他们烧毁了一半的树林,焦枯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本来已经难辨方向。此刻天空昏暗,烟尘蔽日,瞧不见远处青蛇沟的峭壁,就更加分不出东南西北了。“是吗?”他狐疑地,“不是青蛇沟还能是哪里?”
郭罡的三角眼眯缝起来,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要在重重烟幕中辨别方向。而紧接着,他的眼睛又瞪圆了,愤怒又焦急。“快,退回原路——往揽江方向走!”他跺脚命令。
“揽江?”梁建琛不解,“咱们的营地再有几里路就到了。”
“现在不能去营地。”郭罡道,“若是不想死的,就离开营地越远越好。应该是咱们的营地发生了爆炸。”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惊得跳了起来。郭罡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罗盘。虽然也在翻车时磕坏了些许,但并不妨碍辨别方向。他伸手一指:“那就是咱们营地的方向!”众人顺着看过去,果然是烟雾最浓的一处。这下可炸开了锅:营地里又没有□□火油怎么会爆炸?难道是着了楚军的道儿?可是观其威力,应该就是那红毛藩鬼的火油了,楚人又从何处得来?“不行!”大伙儿纷纷嚷道,“咱们得去营地瞧瞧!”
“那里只怕十分危险。”郭罡正色道,“不晓得还会不会再发生爆炸。”
“那也不能因为咱们贪生怕死就不顾手足的死活!”大伙儿咋呼,“怎么也得瞧瞧营地那边伤亡的情况。要是怕大伙儿一起去会全数遇险,那就先派几个人去探探!我愿意带头!”众人纷纷请缨。
梁建琛这时的心情比中了迷药被杀鹿帮挂在荒村的大树上还要糟糕。如果真是营地出了事,以方才那爆炸的威力来看,只怕大队人马全军覆没!虽然一切的行动都是遵照郭罡的计策,但是下命令的却是他。罪责当然还是要他来一力承担。想到玉旈云和石梦泉带兵之时,素来身先士卒,这时如果他顾念自己的安危,不亲自带队去营地查探,不仅日后见了玉、石二人无从交待,自己在军中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于是一咬牙:“不要争了,留下一半人保护郭先生。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去营地!”
当下,领了一百五十人往南赶去。
但其实还未等他们到达营地,就已经知道应该是无人生还了。那附近方圆一里何止是被夷为平地,竟是炸出一个深坑,又像是有鬼神用巨大的犁耙耕了地,将整片地都翻了过来,还有些枯木在燃烧着——虽然不见活人也不见尸首,但一股恶臭传来,应该就是遗体燃烧的气味。梁建琛等人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见到如此景象,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岂不就是他们想象中楚人葬身青蛇沟的情形吗?没想到却应验在他们自己人的身上。心中悲痛难当,七尺男儿也不尽落下泪来。
回程的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到与郭罡会合之时,天已近黄昏。留守的士兵听到营地的惨状,也是有的沉默,有的失声痛哭。郭罡反倒显得很平静。“这无疑是楚人所为。”他道,“我想,我们离开青蛇沟时,他们放的那枚绿烟花,应该就是让这边的同党准备点火。他们之所以让咱们离开,就是想待咱们回到营地之后才爆炸。所幸他们也计算错了时间,咱们才死里逃生。”
“还好咱们把青蛇沟也炸毁了!”有人恨恨道,“总算让他们也死无全尸!”
“青蛇沟那里的爆炸和此处相比,小巫见大巫。”郭罡道,“我看应该是楚人偷换了咱们的火油,大部分运到了咱们的营地来,只有一个零头或许他们没找着,才留在了青蛇沟。他们会如此做,应该已猜到了咱们的计划,又怎么会乖乖在青蛇沟等死?恐怕咱们一转身,他们也就跑了。青蛇沟那里的爆炸,也许连一个楚人都没有伤到。”
听言,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那樾军此番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梁建琛感到烦躁又愤怒,恨不得上去将郭罡那丑陋的脸砸个稀巴烂。“郭先生你现在放这些马后炮还有什么用?”他低声斥道,“敌人会有如此诡计,你怎么早没瞧出来?现在令我军一夕折损几千士卒,这青蛇沟是守不住了,南征大计也要大大受挫——你身为内亲王的军师,你……”他本想说,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