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无妄大师”的和尚怔了怔,望望玉旈云。玉旈云也就顺势打量了他一眼——是个身材壮硕但慈眉善目的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有些灰白——但也可能只不过是他的头上笼罩着一层水汽。是大冷天里疾奔而来,出了一头的汗。
“内亲王?”无妄似乎从来未听说过有这一等人物。
“这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翼王爷的未婚妻,皇上的左右手。”曹非攻介绍。见无妄还是仿佛一头雾水,竟然不行大礼,他简直急得恨不得上去在人腿弯里踢一脚。
玉旈云摆手笑道:“曹大人不必那么认真。无妄大师是出家人。既然出家,就不问尘世间的事。不晓得本王也没有什么奇怪。”
“是贫僧失礼了。”无妄道,“贫僧幼年出家,一直在郢城的铁山寺修行。若不是两个月前平北公府有人来铁山寺求医,贫僧还不晓得已经改朝换代了呢!”
“哦,哈哈,那果然是世外高人了!”玉旈云笑道,“大师原来精通医术。是来给平北公治病的吗?”
无妄点了点头:“平北公的病甚是棘手。不过,有了九叶雪莲,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边说,他边摇了摇手中的包袱。
方才张氏、王氏说起出城寻药给岑广续命,说的就是这个吧!玉旈云想,又道:“平北公乃是朝廷股肱之臣,他身染重病,本王心里十分担忧。幸亏皇上还不知情,否则也会寝食难安。既然大师已经觅得良方,还望竭尽全力,医好平北公。本王定当奏明朝廷,嘉许大师和铁山寺。”
“唉,治病的事,哪里有打保票的?”无妄道,“贫僧并不是菩萨,只能尽力而已。”
这语气!玉旈云不禁一愣,天下的大夫难道都是如此说话的?“大师快去给平北公治病吧。”她道,“本王这就走了,免得耽误时辰。”
“恭送王爷!”岑府众人都低头行礼,送玉旈云登车。
但那无妄和尚却忽然道:“等等!”不待曹非攻呵斥他无礼,已一步抢到了玉旈云的身边,道:“王爷,可否让贫僧把一把脉?”
把脉?玉旈云差点儿笑了出来:这个和尚不会也像林枢和端木槿一样,一见到她就说她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注定短命吧?“大师为何要给本王把脉?难道本王也病了吗?”
“贫僧不敢妄言。”无妄躬身合十,“只是瞧着王爷的面色……终究还是要把一把脉才清楚。”
玉旈云理了理袖子,却没有伸出手去,反而哈哈笑道:“多谢大师的好意,本王的身子已经有百草门和神农山庄的大夫调理,就不劳烦大师了——平北公的病可不容耽搁,你快去吧!”说着,登上马车,再也不看岑府众人一眼。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地方官员给她安排的住所。也是从前馘国亲王的王府,规制十分可观。岑广封为公爵之后,此地已经赐给他作为别苑。但据随同而来的曹非攻说,岑广军旅多年,习惯了简单的生活,要他春夏秋冬住在不同的地方,老将军觉得十分麻烦,所以这别苑就一直空着。只有一些打理花木的下人。此番乃是因为听说玉旈云来了,才又收拾了一番。“只怕还有许多未及整理之处,望王爷见谅。”
“本王也是行伍中人。”玉旈云笑道,“再说,就算不是习惯了行军住营帐的,到了哪里也只是睡一张床吧?只要收拾出一张能睡的床就行了。”
“那……”曹非攻又唯唯地说了好些“招待不周”之类的话。直到玉旈云不耐烦地赶他,他才走了。
“王爷……”小莫才有了机会凑上前来,“岑老将军如今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玉旈云心中也烦躁,但又想,现在岑广只不过是缠绵病榻,其爵位和兵权尚未落在岑远的手中,还犯不着去和这人周旋。不如瞧瞧岑家军中现在代替老将军领军的是何人,将此人争取过来。这样,既可以立刻掌握兵队,长远来看,一旦岑广撒手人员,她大可以扶植此人来替代岑远——反正岑远身体残疾,即使承袭爵位,也大有理由可以不将兵权交给他!
想到这些,心情不觉比之前开朗了许多,即向小莫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回,要他尽快去打听消息。小莫是何等聪明,又在楚国经历了各种勾心斗角,自然是一点就透。匆匆用完了午饭,就从偏门溜出去了。
玉旈云深知郢城那些官员也不晓得谁人是敌谁人是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所以特地哪里也不去,坐在书房里,命人烧旺了炭火,喝茶赏雪——却其实是看着海龙帮众人在外面雪地里比武玩耍。自来到了樾国境内,这一班人已经都换上了樾军军服,算作是玉旈云军中亲随。不过瞧他们这样没规没矩的样子,旁人只怕都会怀疑吧?
“王爷!”乌昙忽然出现在了窗口。
“怎么?”玉旈云见他面色严肃,“不会是在这里见到了刺客吧?”
乌昙摇摇头:“不是在这里……是方才岑府的那个和尚……”
“那个自以为医术了得的秃驴?”玉旈云笑道,“无非是个故弄玄虚的家伙罢了!林枢和端木槿通常一眼就能把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