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猴儿笑眯眯道:“是呀,是读书人帮我取的名字,本来我家人都叫我张猴儿。
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一个算命的道士路过我家,我注定命中富贵,以后可以当大官,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好像取自‘有德者居之’这句话。厉害吧?我跟你,我以后会当大官的,”
张崇义微微一笑,不予褒贬,心里却腹诽道:“有德者居之,注定命中富贵,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的江湖神棍,就你这张破嘴,总有一会被人砍死。”
张猴儿越越亢奋,又把那瓷瓶掏出来,倒出几粒黑色药丸摊在掌心,淫笑道:
“张公子,张哥,瞧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又这么投缘,这极乐仙丹我就打折卖给你,一两银子五颗,够意思了吧?怎么样?来几颗试试!”
张崇义忽然听到楼上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头顶气流涌动异常,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刻弹身跳开,一盆洗澡水哗啦啦从而降,正好全部淋在张猴儿头上。
那几颗所谓的极乐仙丹全部打了水漂,瓷瓶都没能幸免于难。
楼上,换上浅色蜀锦衣服的施师,正皮笑肉不笑地端着木盆凭栏俯瞰,冷冷道:“让你卖药!”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张猴儿哭丧着脸看着被水浇湿的瓷瓶,无奈摊了摊手,一脸惋惜道:“张公子,这损失,你得赔,一共五两银子。”
张崇义笑得肚子疼。闻声而来的老掌柜,见到湿漉漉的张猴儿和满地的水渍,虎着脸道:“咋回事?这在搞什么?谁干的?”
张猴儿估计是怕了老掌柜,一声不吭的逃回了后院,赔偿金都不敢要了。
张崇义一脸无耻地摆了摆手:“我不知道呀,问你家张猴儿吧。”大模大样地走出客栈,暂避施师的怒火。
只听到老掌柜不停的唉声叹气:“这世道,生意难做呀!”然后默默地拿拖把擦地。
离开客栈也无路可去,这条街昨逛到今,该逛的都逛遍了,现在又是白,很多夜里的景观看不到,乐趣也享受不到。
最难过的是,他兜里的银钱越来越少,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还得支撑着返回蓟州城。
此时已经是秋季,北风越来越冷,沿途所见的树木,除了一些耐寒的松柏,大部分都掉光了叶子,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是时候回家了。
估摸着施师应该气消了,才原路返回客栈。
老掌柜站在柜台旁算账,那摊水渍已经被打扫干净,没看到店二张猴儿,这时候他们应该在后厨帮工。
老掌柜笑眯眯道:“公子,回来啦!快吃饭了,准备一下吧。”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快。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最重要。
回到房间,施师正在和秦无衣围桌玩耍,那张大木桌上摆着几只白瓷碗,碗里装着清水,碗边搁置着几根筷子。
瞅着他心翼翼陪笑进来,也不理不睬。
秦无衣连忙蹦蹦跳跳着走过来迎接,拉着他的手坐到桌子边,一脸钦佩地:“崇义哥哥,施师姐姐好厉害呀,用几只碗就能敲出好听的歌曲。”
张崇义不敢偷看坐在正对面的施师,低头道:“是吗?什么歌曲呢?”
秦无衣摸了摸头道:“我忘了。施师姐姐,你刚敲的是什么歌曲?”
施师伸手捏着秦无衣瘦瘦的脸蛋,笑吟吟道:“那首曲子呀,蕉登徒子好色赋》。”
张崇义一时没听懂到她话里的讥讽,瞅着她讶异道:“哪有这首曲子?你乱扯的吧。”好在很快醒悟过来,讪讪一笑。
秦无衣大声抗议道:“不对呀,姐姐你才的好像是三个字的歌曲,叫什么慢...”
张崇义随口道:“是不是《声声慢》?”
秦无衣连忙拍手道:“对对对,就是《声声慢》,是吧,施师姐姐?”
施师微笑着点头,拾起一根竹筷,依次在八只瓷碗上敲过去,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另一只手握着秦无衣的手,秦无衣静静贴在她的胸前,一大一其乐融融,既像母女又像姐妹。
张崇义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施师姑娘,现在危险已经解除,韩府彻底相信元蝶已死,外面没有官兵搜捕,城里也没有通缉令,你外出时只要心掩饰,避开熟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我今准备带无衣离开京城,返回幽州老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浑身巨震的施师,手中竹筷霍地掉在碗中,抬头直视着张崇义的眼眸,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无衣也是一脸紧张地盯着张崇义。
张崇义用缓慢柔和的声音道:“我的意思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相逢于江湖,也算是有缘,但缘分终有尽头。
我年初偷偷摸摸离开老家行走江湖,半年来游行上千里,是时候回家了。
无衣是个孩,无依无靠,我自然是要带她回幽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