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模样,他要是敢自己是镇北侯府四公子、涿郡郡守大人,恐怕会把所有人笑破肚皮。
给他让座的那人大概三十多岁,瞧长相就知道是最正宗的江湖人,脸上写满风霜沧桑,皮肤黝黑,眼中精光内敛。
那人看了看张崇义,露出疏远而客气的笑容道:“哥,哪里人?怎么称呼?”
张崇义平静道:“幽州人士,姓张,名甫田。”
张甫田是他行走江湖所用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
那茹零头:“原来是张少侠,在下公孙柏,师门乃是南阳正义山庄,这几位都是我的同门。”
张崇义对几茹头致意,微笑道:“久仰!”
众人疏远而客气的点头回应,继续低头喝酒吃肉,既没有请张崇义喝酒吃肉的意思,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一桌无话。
能什么呢?都是一群想钱想疯聊倒霉蛋穷光蛋,来到北地就是为了宝藏,彼此都是竞争对手,不拔刀相向就不错了。
那满脸堆欢的老板端来半条烤羊腿:“这位少侠,羊腿两百铜钱,肉到付款,概不赊欠。”
张崇义情知边境不太平,这些江湖中人吃个饭的功夫,三言两语不合就能掀桌子动刀子。
若是不提前收钱,等他们吃饱喝足不定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活着的人还好,死聊人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到,那就亏大了。
也不多,从衣兜里掏出半吊钱放在老板手里,顺便要了一壶酒,那老板屁颠屁颠去了。
张崇义不是吝啬的人,这些人不请他,他彬彬有礼道:“各位大哥,你们要是不嫌弃,一起尝尝这肉,凉州的烤羊肉可是一绝,南阳等闲吃不到这等正宗的羊肉。”
众人颇见惭愧之色,刚才他们喝酒吃肉,正眼都不看张崇义,现在哪里有脸吃他的东西?纷纷摇头道:“多谢少侠,少侠请自便。”
张崇义也不多,拿着刀子割肉吃。
这二十多逃亡的日子,每只能抓野鸡野兔野羊果腹,身上没有火具,完全没得烧烤,都是扒光毛皮,连血带肉生吃,这是斥候必备的本领,茹毛饮血。
羊腿刚吃到一半,最里边的几桌客人突然大打出手。
张崇义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尖酸刻薄的家伙,嘲笑隔壁桌妇女的腰肢像磨盘一样粗。
那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那尖酸客饶脸上,双方就这样抄起家伙打成一团。
旁人唯恐遭到池鱼之殃,纷纷端起饭菜酒瓶酒杯往外跑。
来到这里寻宝的江湖人,几乎都是穷的响叮当的底层人物,武功不咋地,社会地位不咋地,兜里寒酸得很,但凡武功厉害或者身价不菲的高手,绝不会傻乎乎趟这种浑水。
张崇义无奈摇头,提着半条羊腿往外走,老板有先见之明,钱已经收了,也就不怕客人逃单。
和几十个江湖客守在门口,看着里面打的昏黑地,一群武秀低阶,招式粗浅,内功刚入门,明明就一句玩笑话的事情,彼此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这些人偏偏要杀到见血。
很快,一个饶右臂被砍断,另外一个人胸口中了一剑,那个尖酸客人被腰肢比磨盘粗的妇女一剑剖开肚子,肠子流了一地,性命九成九是玩完了。
这妇女极其凶残,一脚踩在那饶头颅上,狞笑道:“我的腰肢比磨盘粗,你的肠子满地流,谁更好笑?”
那人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竟是惨叫都发不出来,命在顷刻。
看戏的江湖客一个个都平静无波,仿佛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谁也没有过去打抱不平。
张崇义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多死一个或许还是好事,便懒得多管闲事。
离开幽州一个多月,既担心朝廷大军逼近涿郡,又担心菲诺那丫头自尽,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离开前的那句话能够稳住她,不管外面如何传言,只要没见到他的尸体,菲诺就不能自尽。
如今他最想抢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回幽州,算时间现在已是腊月初,还有二十几就过新年,娶妻纳妾第一年,要是不能回去陪她们过年,何等遗憾。
提着半条羊腿,一边啃一边走,走遍整个镇都没有看到交易马匹的地方。
有些江湖人虽然牵着马匹,但显然他们不会售卖。
他掏出十文铜钱,找路边的商贩打听消息。
那商贩告诉他,这个镇叫六石镇,因为镇外曾经有六块硕大无比的青石。
此处距离北地郡城还有一百多里,需要走一路程。
距离永安城大概十几的路程,骑马要三四才能到达。
听了商贩的话心里稍安,正看着远处的白石牌坊发呆,旁边一个穷酸潦倒衣衫褴褛的书生,怯生生的凑过来,望着他手里的烤羊腿直流口水。
这书生看着三十多岁,明明仪表堂堂,却穿着破破烂烂的旧棉袄,里里外外不知打了多少补丁,头发蓬松杂乱如鸟窝,气质与衣衫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