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第二次出手”和“约定”这几个字,顾如秉的心微微一动。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姜维,语重心长地说道。
“伯约啊,约定是约定。
但孤欣赏的,是你这份才华,你这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如今天下崩乱,诸侯割据,百姓流离,正是需要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杰挺身而出,匡扶社稷,还天下一个太平的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
“孤知你心中有顾虑,或许还对旧主有所念想。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顺势而为,择明主而事,方不负平生所学。
孤不敢自比古之圣贤,但求贤若渴、扫平奸佞、安定天下之心,天地可鉴!
这最后一次约定之后,孤希望……你能真正留下来,与孤,与这满城期盼安宁的将士百姓,共创一番事业。如何?”
他的话语没有强迫,只有殷切的期望和真诚的邀请,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姜维的回答。
姜维迎上顾如秉的目光,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挣扎,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抱拳,声音虽轻却坚定。
“殿下知遇之恩,赏识之情,维……铭感五内。只是……此事关乎维之前程与信念,请容维……再思量些时日。”
顾如秉知道,招揽人才,尤其是姜维这等心高气傲又有主见的人才,急不得。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理解和煦的笑容。
“好,孤等你。
无论你最终作何决定,孤都尊重。好好养伤,接下来,或许还有更艰巨的任务,需要伯约你这把利剑。”
说完,他拍了拍姜维未受伤的肩膀,又对郭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顾如秉离去的背影,姜维久久不语,眼神中的挣扎之色却愈发浓重。郭淮在一旁低声道。
“伯约,烈王确是雄主,待我等亦是不薄……”
姜维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投向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如秉知道,想要让这匹年轻的千里马真正归心,他必须在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里,展现出足以让其折服的魄力与魅力,同时,也要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时间,不多了。
夜色如墨,笼罩着残破的新都城。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顾如秉凝重的脸庞。
他独自站在巨大的益州北部舆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绵竹关”三个字上。
鲁肃策划的那场惊天爆炸,将童飞这个最大的威胁暂时清除,确实让他肩头的千斤重担为之一轻。
没有了蓬莱那等诡谲莫测的手段介入,与曹操的对决便重新回到了相对“纯粹”的军事较量层面,这让他信心大增。
在他心中,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兵力,击败曹操,并非不可能之事。
然而,周瑜白日里提出的那个“奔袭焚粮”之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不断激起涟漪。
绵竹关,曹操的粮草命脉……若真能一举焚之,无疑将立刻扭转整个益州战局,迫使曹操不战自退,甚至可能引发其大军崩溃。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舆图上划过从新都到绵竹关的路径,眉头紧锁。
周瑜的计划,理论上是可行的。
曹操主力被牵制在新都,绵竹关守备必然相对空虚。以周瑜、陆逊之能,率领五千精锐,轻装潜行,趁其不备,确有成功的可能。
但……风险同样巨大!
一旦周瑜行动失败,五千精锐损失事小,更重要的是会彻底打草惊蛇,让曹操意识到后方危险,从而加强绵竹关乃至整个后方的防御,自己将再无此类奇袭的机会。
而自己这边,为了给周瑜创造机会,必须大张旗鼓地佯攻,吸引曹操主力。
若是周瑜失败,自己这番佯攻便成了无用之功,白白消耗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甚至可能被曹操看穿虚实,趁机反扑。
到那时,残破的新都城恐怕真的守不住了,只能被迫放弃,局势将瞬间恶化。
“赌,还是不赌?”
顾如秉心中天人交战。将如此重要的战略行动,寄托在孙坚派来的、并非完全可信的周瑜身上,这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与此同时,在分配给吴军休整的营区内,周瑜和陆逊也并未安寝。
五千兵马经过日间的苦战,虽折损了数百人,但核心骨干和士气尚存。
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兵器,修补着甲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周瑜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案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
他早已将奔袭绵竹的详细构想向顾如秉和盘托出,但对方除了最初的点头应允之外,并未再有更进一步的指示或探讨,兴致似乎并不高。
这种态度,周瑜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