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之所以不敢把计划的另一部分透露,是担心国公看了,会觉得此事……完全不可能成。”
清国公原本正微微低着头,眉间沉思未散。
闻言,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锋轻挑。
“为何?”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老将惯有的沉稳逼迫。
拓跋燕回的指尖轻轻蜷了蜷。
“因为……”
“这件事,与萧宁有关。”
话音一落。
屋内仿佛瞬间静了半息。
铜炉中的火焰“啪”的炸开一声,却反而突兀,像是为这一句话的陡然重击作了回应。
清国公的脸色先是一怔,然后眉峰猛地一挑。
“萧宁?”
他像是怀疑自己听错。
“你说——以萧宁为核心?”
他声音压得低沉,却藏着明显的震动。
“那个传言里的纨绔?”
“那个只会风花雪月的浪子?”
“那个靠着命好被推上皇位的少年皇帝?”
他一次比一次质问得冷厉,一次比一次难以置信。
“让他为核心?!”
他呼吸在那一瞬明显一顿。
半生杀伐的老将,那双见惯生死的眼里,都在这一刻露出彻骨的怀疑。
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
“先不说他能不能做成。”
清国公低声喃喃,“就单说这北境战场——他敢来么?”
他的声音低冷、沉重,带着从骨缝里挤出的怀疑。
在他的印象里——
萧宁,就是个把帝京当戏台、把天下当玩物的纨绔皇帝。
风月场上的常客。
诗宴酒局的座上宾。
不学无术的废物皇帝。
这种人?
胆敢踏进北境?
胆敢面对真正的战场?
胆敢离开帝京那一丁点风吹雨打都没有的暖阁?
……简直荒唐。
然而——
拓跋燕回却缓缓摇头。
“国公有所不知。”
“据我所知……”
她一字一顿。
“萧宁,早在十日前,便已经抵达北境战场。”
——
寂静。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兜头泼下。
清国公整个人顿时僵住。
他甚至忘了呼吸。
那一瞬间,他的背影在火光下显得极深,像是一道突然被雷霆劈开的影子。
“……什么?”
他的声音低得像被掐住。
萧宁——抵达北境?
萧宁——御驾亲征?
萧宁——离开帝京的温室,跑到血与火的前线?
他怔住了。
眼中第一次出现真正的动摇,不是怀疑,而是——震惊。
彻骨的震惊。
他缓缓站起身,手扶在几案边缘。
那动作竟带着极轻微的颤。
“你……再说一遍。”
拓跋燕回抬眼。
“萧宁十日前已抵北境。”
“此刻,正坐镇北境最后一道防线。”
——*
“他……真的去了?”
清国公喃喃。
像是无法相信这一切。
火光映在他脸上。
那张经历铁血半生的脸,第一次,真正出现了“恍然”与“不解”的神色。
“那小子……”
“竟敢御驾亲征?”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接受这一讯息。
御驾亲征,朝堂皆知。
但北疆隔绝消息。
战乱阻断传报。
他的府邸与朝廷隔着整个冰原战线。
他是第一次听见。
所以——
他是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缓缓沉下的深思。
他低低吐出一声。
“呵……”
那笑声带着无奈、意外,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这小子……竟还真敢来北境啊。”
“不像是传言中的那种废物。”
他背脊挺直,像是多年干枯的血液突然又热了一寸。
他喃喃。
“北境战场……可不是帝京的歌台酒馆。”
“那是死人堆的地方。”
“那是铁马风寒、踏雪流血的地方。”
“那是一个不小心,就尸骨无存的地方。”
他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锋芒仿佛被火光重新点亮。
“萧宁……竟敢走到这一步。”
他忽然大笑。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