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使如此,那时殷听雪出现时,迥乎不同的气质,还是把陈易吓了一跳。
到底是前世杀害过自己的女子,若是心无波澜,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什么来自血脉的压迫感,这倒完全不至于。
陈易垂首凝望,不知是否是错觉,做魔教圣女的她眉宇凌冽了许多,仿佛终日凝聚着挥之不散的悲怒。
比起过去百依百顺的小狐狸,如今的魔教圣女无疑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
“她对你有杀意。”
东宫若疏嘀咕地提醒道。
那时失魂落魄走来的殷听雪,一时连东宫若疏都吓了一吓。
可怕不在于殷听雪因何而六神无主,可怕在于,殷听雪那时是最失魂落魄的时候,也是杀意最为浓烈的时候。
她那时仿佛要与陈易同归于尽一般走来。
只是被陈易抱住后,便晕厥了过去。
陈易笑了笑,没有摇头又没有点头。
笨姑娘都看得出来的事,他自然也看得出来,一路上好几回,殷听雪都显露杀意,纵使是她口口声声说合作的时候,也是不住眸子往他咽喉、胸口瞥。
魔教圣女就是魔教圣女,杀人不过一念之间。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这样的小狐狸显然没那么擅长撒谎。
那时陈易从她过于平静的眸光里看出了端倪,她已在怀疑自己,并另有图谋,他看得出来,忽然地想,她想做的,便让她去做吧。
而最后,她果真回来了。
陈易这回并没有强迫她,大抵是因他的性情总是柿子要挑软的捏,黑化的小狐狸不是很软,不太好捏。
似乎沉没在痛苦的睡梦之中,殷听雪身子蜷缩了片刻,这一幕自然落入到陈易眼里,她刚刚来他身边时,刚刚与他圆房时,也是这般缺乏安全感。
小狐狸啊………
瞧见她睫毛微弱地颤了颤,一时心绪无可抑制地怜惜,陈易俯下脸,低低吻了下去。
非常不凑巧的,殷听雪适时醒来,
她茫茫的瞳孔在嘴唇被覆盖时,先是骤缩,接着伸手奋力要推开他。
可他眼疾手快,先一步卡住了她的手腕,使她无力挣扎,只有徒劳地蹬腿。
慢慢地,像是一时绝了望,腿慢慢放下,只是仍然紧绷着。
那人在她唇间肆意薅夺,野蛮至极,偏偏她却无从反抗,身子僵直后,竟慢慢地软了下来。
殷听雪双目失神,几乎任君撷取。
她是在做梦么……
一段很长很长的噩梦……
噩梦里,她被仇人玷污了,夺去了顷刻花,还像孩子依赖母亲般依赖他。
还是说…其实她过去经历过的才是假的,噩梦里的一切反而都是真的……
她的眼角处滑落下一滴清泪。
陈易吻得很深。
他察觉到她逐渐松软,呼吸变得浅缓,双手便戏弄般地滑上少女的柔软处,肆意占着便宜。
只是,当他低头时,却看见殷听雪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像一汪死水。
他手一顿,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叹了口气,
只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我家小狐狸呀。”
殷听雪如梦初醒。
那个别扭厌恶的称呼落耳,她没来由地生起无名火,猛地推开了他。
陈易被推得退后了几尺,不以为忤,抹了抹唇边残留的香津,旋即朝殷听雪笑了一笑。
殷听雪喘着粗气,望着眼前的仇人,那些许残存的画面一一浮过脑海,许是她先前精神经受极大冲击的缘故,那先前被她以术法封印住的诡异记忆竟溢了出来。
种种杂乱的思绪冲刷着她的脑海,一切都何其真实……
纵使她努力将这些杂思驱出脑海,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一路所见,一路所闻,无疑都是在告诉她,那些事的的确确发生过,而归途中她也曾求问过明尊,祂却没有回答。
仿佛已将她抛弃。
倘若她是假的,殷听雪蓦然不动,亲手诛杀仇敌,都不过是如梦幻泡影般的幻梦一场,而不管她是不是假的,那个魔教圣女…其实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定定不动。
陈易起身缓缓靠近,柔声唤道:“小狐狸……”
殷听雪侧过眼眸,凝望着这越靠越近的男人,他几乎抵近身前时,她才终于有了动静。
无明世界一派漫无边际的死寂,周遭空旷得难以形容。
她定定在这空旷的世界立着,展露出陈易从未见过的凄然一笑,
“我没有报得了仇吗?”
陈易脚步停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心底,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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