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远行(十一)(4/5)
,文学院不止教圣贤文章,更要研习律法、地理、民生;算学院以新式算学为基,推演万物之理,为工造、军械、财赋奠基;科学院更是直接对接清池工业区,那些蒸汽机雏形、新式火铳的图纸,有多少是这里的士子和工师共同琢磨出来的?还有那些负责测绘山川地势、维护军中火器的技正,负责统筹户籍、厘清田亩的基层吏员...”顾怀的声音带着一种自豪与期许,“如今据幕府统计,北境幕府的底层吏员,清池工业区的核心工师,乃至军中不可或缺的技正,已有近三成,出自大学各院!这才是未来治理这日益庞大的帝国真正需要的新血!是支撑起你梦想中那部煌煌大典编纂、乃至未来将其智慧应用于社稷民生的基石!”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识:“筛选士子,匹配新的官僚体系,这条路或许会引发乱象,会遇到守旧者的猛烈攻讦,但陈识,我宁愿要一潭活水,哪怕它激荡翻腾,也绝不要一潭死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早已腐臭,大学,就是你实现梦想的根基之地,也是为那部大典培养真正理解者、传承者的摇篮!你身为祭酒,守好这座摇篮,引领好这股新血,比你亲自去校对一百本孤本,意义更为重大!”陈识沉默了。他并非不通世务,只是以往选择将自己隔绝在书里,此刻顾怀将大学的意义与他的终极梦想如此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清晰地摊开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回避。他低头看着案头那卷孤本,又抬头望向窗外隐约可见的、属于其他学院的屋舍轮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像妥协一样,朝着顾怀点了点头。从这一刻起,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成了北境大学的祭酒,日后无数士子的先生,而且也真正地接过了编纂《文渊大典》的担子,把自己的一生都捆绑在了这件事上。只是他永远想不到的是,后世对前、后魏的读书人到底谁最有才学一向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然而对于最博学这个名头,却始终没有任何争议。终魏一朝,最博学者,当属陈识!此刻顾怀看着他的反应,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他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藏书楼,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这片书海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一排高大的书架阴影里,一个穿着大学青衿、身形却有些过分单薄瘦削的年轻士子,正飞快地缩回探视的目光,将一本厚重的典籍抱在胸前,侧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裹在宽大儒衫里、透着几分孤寂与警惕的背影。顾怀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常态,不动声色地走出了文渊阁。冬日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松柏的凛冽气息。那个已经快被这个世界遗忘了的辽国质子么...顾怀嘴角微挑,心底浮起了一个念头。他按了按腰间的龙渊剑柄,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似乎就快要下来了。......陈识,字子渊,前魏静安侯陈武之玄孙。祖以军功世镇北境,及识袭爵,性孤介,不乐交游,终日埋首坟典,虽府中仆役,经年不识其面。时人讥为“深闺侯”,识闻之哂曰:“吾宁效蠹鱼死书丛,不效沐猴冠冕立人前。”太祖初定北境,兴文教,立大学。闻识博通经史,尤精百家杂说,时人谓之“百年魁首”,乃三致书请为祭酒。识皆辞曰:“野性难驯,不堪驱策。”太祖笑曰:“此非鹿豕,乃伏枥骐骥也。”遂亲赴襄桓。时识方晏起蓬首,拥衾拒见。太祖排闼入,见满室缥缃狼藉,叹曰:“昔闻邺架森森,今见行尸走卷矣!”遂以“集古今书成不世典,开万民智立千秋业”为约,识遽起,长揖及地。老仆涕下,谓先侯坟茔生辉。既领祭酒,立四院九科,革千年庠序之弊。北儒多诮其年少,识悬所著《寒玉录》于明伦堂,众皆缄口。然素厌冗务,常匿书阁雠校孤本,吏抱牍求判,辄见其蜷缩书丛若鼷鼠。太祖责曰:“公欲效子云投阁,独守残编耶?”识对曰:“遗典未辑,如疽附骨。”太祖正色曰:“大学乃活水渊薮,无新血则大典终成泉下枯简!”识瞿然,始亲巡诸院,手订“经世致用”六字训。复创“献书入泮”制,北疆遗籍辐辏云集,三载阁藏逾前魏秘府百年之积。永初元年,太祖受禅践阼。识拜文渊阁大学士,总纂《文渊大典》。尽发金匮石室,征海内鸿儒二千四百员,设誊录坊百三十所。立“百家并蓄,匠技同珍”之规,凡医卜星相、营造农桑皆录。尝得先秦《墨经》残卷,燃膏七昼夜补阙,吏进餐馔皆凝冷。十载书方成,总三万七千卷,都七万八千章,宇内称最。太祖御题“文渊”鎏金额,赐麟服玉带。然性愈孤峭,台谏交劾其“耽阁务,旷朝仪”。太祖辄朱批曰:“此老獭守典,何罪之有?”然识终不自安,五上表乞骸骨。永初十一年,诏许悬车,加太子少师致仕。归襄桓日,唯载书二十车。杜门却扫,晨抄暝写,成《北荒异物志》、《类林补遗》等四十七卷。尝有州牧谒见,识使老仆传语:“残编未理,恕难迎迓。”牧惭愤,阴令胥吏罗织其罪。事闻,太祖勃然,削牧职,流琼州,自是官吏无敢扰者。卒年五十有三,稿积于栋,太祖闻讯辍朝,谥曰“文贞”。史臣曰:子渊狷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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