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这针法。《魔医经》蚀邪列针,根本不是人间该有的术法,只在沧澜阁古籍的残页中见过零星记载的九幽魔界的针法,据说在九幽界早已失传,他活了大半辈子也只闻其名,从未想过会在人间,在一个年轻姑娘手里见到。这惊讶顺着他的指尖微微发颤,也让他原本只是想救孩子的心思,多了几分对夜柔的留意——这姑娘,不简单。
眼看小宝身子又开始抽搐,玄尘不再犹豫,枯瘦的手从破袖里伸出,指尖隐在光影中,对着小宝后背心轻轻一点。那一点轻得像风吹过草叶,风晨曦正要喝止这疯癫的老乞丐,却见小宝紧绷的小身子骤然一松,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涨红的脸色褪成淡粉,呼吸渐渐匀实下来。他们哪里能看见,玄尘指尖那缕与空气几乎融为一体的水蓝色法光,早已如游丝般钻入小宝体内——那是沧澜阁秘传的“导气诀”,无形无质,却能顺着经脉游走,像温柔的牧人,将乱窜的剑罡之气一点点归拢、理顺,引着它们沿正确脉络缓缓流转,不再伤及脏腑。
老乞丐没多停留,转身时手背看似不经意地在夜柔后背拍了一下。这一拍同样轻飘飘的,像是长辈对晚辈的随意安抚,夜雨瞥了眼,风晨曦也只皱了皱眉,看见夜柔未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夜柔却莫名觉得,方才施针后浑身的疲惫如潮水般退去大半,胸口那股因动用本命精气而产生的滞涩感,像是被一股温温的气流冲散,连带着原本有些发空的丹田,都添了几分暖意。
她不知道,老乞丐玄尘这一拍用的是沧澜阁“补元术”。他早看出这姑娘为施针耗了本命寿元,眼下虽面色如常,内里却已折损数年阳寿。那缕拍入她体内的法光,正化作涓涓细流,悄无声息滋养着她耗损的精气,弥补着寿元的亏空——既是救孩子,也是因那失传的蚀邪列针,更是对这有奇缘的姑娘,结一份暗中的善缘。
玄尘做完这一切,佝偻着背咳嗽两声,提着豁口的破碗,一个闪现离出望潮轩二楼房门,留下风晨曦与夜雨面面相觑,只当是孩子自己挺了过来,谁也没深究老乞丐那“一点一拍”里的门道,更没察觉他那双曾因见到蚀邪列针而闪过惊色的眼睛,此刻正望着远方海面,若有所思。
他至今仍不知这孩子与海底关押的妖王究竟有何牵连,也说不清为何自己残灵会对这孩子如此敏感。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小家伙与自己之间,似乎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缘分,像海边的细沙,轻轻粘在衣角,不重,却无法忽视。在稚童那几乎要被剑罡之气反噬的生死关头,他终究没能袖手旁观——他知道,这是与这孩子结个善缘。
海风再次吹过,他望着远处翻涌的海面,低声喃喃:“结善因,盼能得善果。但愿我今日这番举动,不是错付。”
镇口皮影张与老乞丐玄尘,不过眨眼间便各自祭出仙门术法。玄尘枯掌一翻,指尖水蓝色的光晕骤起,正是沧澜阁秘传的“引元术”——那光晕并非凌厉的攻击,却如深海潮汐般层层叠叠,每一缕光丝都暗含牵引之力,试图将对方的术法气流纳入自己的掌控,这是沧澜阁以柔克刚的至高法门。
而皮影张袖袍挥动间,数道暗金色的傀儡丝悄然浮现,细如牛毛却韧如精钢,正是当年令仙家各门忌惮的灵傀术。那些傀儡丝在空中交织成网,每一根丝的末端都似有灵智,或缠或绕,竟硬生生将玄尘的引元术光层撕开几道缝隙。二人身影在听潮镇的巷口快速交错,引元术的水蓝与灵傀术的暗金碰撞,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他们都刻意压制着仙力,可即便如此,脚下的青石板仍悄然裂开细纹,墙角的老槐树叶片簌簌落了满地,那是仙术余波无意间外泄的痕迹。
交手不过十数息,已至最激烈处。玄尘引元术催至极致,周身水蓝光晕暴涨,试图将皮影张的傀儡丝尽数包裹同化;皮影张却忽然指尖一收,所有傀儡丝骤然凝聚,化作一柄细长的丝刃,趁着引元术光层流转的间隙,精准地刺向光晕核心。“嗡”的一声轻响,水蓝光晕如被戳破的水泡般消散,玄尘踉跄着后退半步,枯槁的手捂着胸口,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痕——那是仙力反噬的迹象。
“灵傀术……果然名不虚传。”玄尘抹掉嘴角血迹,声音里竟无半分恼意,反而带着几分了然,“当年仙家嫉妒,不是没有道理。”
皮影张收了傀儡丝,袖袍下的手微微颤抖——方才那一招他也耗了不少仙力,他知道这点力道还没有自己当年仙界的千万分之一。他望着巷口因仙术余波而惊飞的麻雀,又看了看远处镇口嬉戏的孩童,眉头皱得更紧:“过去的事,不提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镇四周——方才交手时,他们彼此在小镇的四周布下的封界,此刻那层隐在空气里的屏障正微微波动,似有碎裂之兆,“撤了这封界吧。我们两个老家伙,在人间小镇动仙术,本就越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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