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顿住,金銮殿内的寂静几乎能听见烛火噼啪声。李星群额头贴紧金砖,腕间蛊纹烫得像烙铁,掌心攥着的海棠玉佩硌得指节发白。
“但是!” 赵受益陡然拔高声音,龙椅扶手被按得发出闷响,“朕的福康公主,前日在刑场以头撞柱为你求情,血染宫阶仍不肯退。念及她一片痴心,朕才暂且饶你性命。”
“罪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李星群重重叩首,额角撞得金砖嗡鸣,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涩意。
“谢朕?” 赵受益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扶手,“你该谢的是徽柔。” 他忽然倾身向前,目光如鹰隼般锁住李星群,“关于此事,李玉,朕问你怎么处置?”
李星群身子一僵,喉间滚动半晌,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公主金枝玉叶,罪臣卑微如尘,实不敢妄议公主私事。” 他将额头贴得更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不敢?” 赵受益挑了挑眉,语气陡然凌厉,“前日刑场之上,徽柔当着满朝文武、市井百姓的面,说对你心仪已久,愿以终身相托。这话你听见了,怎敢说‘不敢’?”
殿内瞬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响,司马君实眼中闪过精光,悄悄往前挪了半步。李星群指尖狠狠掐进掌心,血珠渗过布料沾在玉佩上,声音带着内力尽失后的沙哑:“公主对罪臣有再造之恩,此恩重于泰山。只是罪臣如今戴罪在身,经脉尽废,实为残躯败类,怎配高攀公主?只求陛下容臣戴罪立功,待他日扫清余孽、上报国恩,再以残躯报答公主殿下的垂怜。”
赵受益指尖猛地一顿,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这说辞与暗道中那份果决截然不同 —— 他本想在百官面前将婚事坐实,借着 “公主婿” 的身份拿捏李星群,顺带将李家技术收归己用。可李星群偏以 “罪臣不配” 为由推脱,既显得对公主敬重,又堵得他无法强行施压,倒让他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片刻的凝滞后,赵受益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殿顶瓦片微颤:“好!好一个‘戴罪立功’!有这份心,倒也不负徽柔的情意。”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扫过阶下百官,“可朕记得,你家中已有正妻柳氏?难道你想让朕的公主屈尊做平妻,与他人共侍一夫?”
“罪臣不敢!” 李星群膝行半步,声音急切,“陛下放心,臣回去便即刻修书,降柳氏为平妻,待功成之日,必以正妻之礼迎娶公主。”
“放肆!” 赵受益猛地一拍龙椅,鎏金扶手被震得嗡嗡作响,“你倒会盘算!徽柔为你险些丧命,你竟要她与人共享夫君?” 他眼中怒火炽盛,话锋却悄然偏斜,“何况那柳珏,早在你入狱当日便卷带家产逃之夭夭,这般见利忘义、夫妻情薄之辈,留着做什么?废去名分都是轻的!”
这话出口,李星群浑身一震。他分明记得柳珏塞护心丹时的叮嘱,那是要护住李星群这个穿越者带来的工匠技艺,绝非 “卷款逃跑”。可他望着赵受益眼底的狠厉,又瞥到王继恩悄悄摩挲银盒的动作 —— 母蛊还在帝王手中,自己的性命亦悬于一线。他闭了闭眼,将到了嘴边的辩解咽了回去。
“陛下所言极是。” 李星群再度叩首,额头贴在金砖上久久未抬,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是罪臣糊涂。臣回去即刻废柳氏为妾,此生必尽心为朝廷效力,待立下不世之功,再以十里红妆、万乘之礼迎娶公主殿下,绝不负陛下与公主的厚爱。”
阶下瞬间一片死寂,连司马君实都愣住了 —— 他本等着看李星群抗旨获罪,却没料到他竟妥协得如此彻底。赵受益盯着李星群颤抖的肩背,指尖在饕餮纹上反复摩挲,心中的算计转了几转:李星群既已应下,再逼问反倒显得他刻薄,不如见好就收。
他忽然抬手挥了挥,语气缓和了些许:“起来吧。你有这份觉悟,朕便信你一次。” 待李星群撑着地面勉强起身,他又转向侍立的王继恩,声音沉了下来,“关于李星群戴罪立功的具体章程 ——”
赵受益的话音顿在半空,目光扫过阶下屏息的百官,显然已准备开启下一个议题。李星群站在丹陛一侧,腕间蛊纹的烫意渐渐褪去,掌心的玉佩却已被冷汗浸透,那 “新兰” 二字的刻痕,像极了柳珏塞给他护心丹时,指尖划过他袖口的温度。
赵受益的话音刚落,金銮殿内的空气便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指尖慢悠悠划过龙椅扶手上的饕餮纹,目光似扫非扫地掠过阶下百官,语气带着几分 “征询” 的意味:“李星群既愿戴罪立功,朕倒想听听诸位臣工的意思 —— 该如何安置他,才算公私两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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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看似放权,实则满殿文武都揣着明白。王继恩悄悄抬眼,见皇帝指尖在 “饕餮吞首” 处轻轻一点,当即会意地垂手立直。
“臣有话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