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月心底一疼,原来跟自己一样,是个孤儿啊。抉月擦干她脸上的泪珠子,轻轻哄着她:“他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会去那个地方,等你长大了,变老了,就能遇到他们了。但是你如果不好好吃饭,他们
见到你,可是要生气的。”
小姑娘还带着泪的眼睫毛眨啊眨,扑闪闪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那个地方很黑,他们要先去点灯,探路,打掉小怪兽,你去了,才不会害怕呀。”
“你没有骗我吗?”
“没有。”
“那你明天会给我带糖果过来吗?”
抉月望了望奚若洲。
奚若洲赶紧点头。
来来来,你随便来,能哄着她吃饭,你想带什么过来都行!后来他们慢慢就熟了,抉月总是带着很多好吃的来找星伶,甚至学会了烧菜做饭,因为星伶总是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他便换着花样地做一些合她味口的菜式,天天
送来。
星伶一开始不是很信任他,总是有些疏远,会躲在门后,悄悄地打量着他。
抉月就会把糖果递进门里,手掌托着糖果等她来拿,像是哄一只怕生的小兽接受自己的好意。
她甚至很担心抉月,会不会抢走奚若洲这个义父的宠爱,认真地问过抉月,你也是义父收养的孩子吗?
抉月只是摇头。
他不是,他只是奚若洲看中的一个小童,替他执掌昭月居,为他看尽天下风起云涌,制衡四海权术诡谲,作他的眼,作他的耳,作他的手,摆弄凤台城里的精巧机算。
他没那么幸运,成为奚若洲偏爱到骨子里的小祖宗。
忽然大风起,卷高浪。
抉月从回忆里抽身,看到星伶沾了一滴酒水,弹入河水中,河面上陡然起风浪,立起十数丈高的水幕,一只红羽蓝翎的孔雀,昂首嘶鸣!
“月哥哥,你陪我了一天,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那只水幕里的孔雀抖动尾羽,傲然开屏!
压住满天星光,一河灯火。
抉月扬唇定目,竟有些泪意朦胧了他的眼。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神殿神枢大婚之时,方才由神枢本人幻化现世的红羽孔雀,世间不存在,只在想象中。
那时他想,此生是苦,但有幸遇着星伶,便是一生之福,他当感激涕零。
只是他还来不及感概更多,那巨幅的水幕便被人一掌收尽。
神枢立在船梢上,笑看着两人:“玩得开心吗?”
星伶跳过来拦在抉月跟前,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不,不关月哥哥的事,是我求他带我出来的,义父你老是把我关在那里面,我,我我我”
“你你你什么呀?”
“我,我嫌闷嘛!”
“所以为父问你,玩得开心吗?”
“开开心。”
“嗯,开心就好。”奚若洲又和颜悦色望向抉月:“你呢,你玩得开心吗?”
抉月当即跪下认错:“尊者在上,抉月下次绝敢不再犯!”
“起来回话。”奚若洲两指一抬,就将抉月的身子托起来,依旧只是笑问:“我问你,你玩得过瘾,玩得快活吗?”
“与阿伶在一起的每一刻,抉月都是知足的。”
“你是知足的?”奚若洲笑容渐淡,“本尊可有跟你说过,未得本尊陪同,星伶绝不可离开神息之地,离开神殿?”
“抉月知错!”
“抉月,你犯下大错,万死不足抵其罪!”抉月颤身发抖,他从来不曾得到过奚若洲的半分怜爱,他对自己的身份认识得极为清晰,他只是替神枢看人世,走人间的一个化身,如若惹得神枢不满,他随时可以将自
己抹去。“义父!”星伶张开双手拦在抉月跟前,气恼质问:“都说了是我求的月哥哥,他才带我出来的,不关他的事。再说了,我就是出来逛逛,我又没有干坏事,怎么就犯下大错
了?义父你是非不分,不讲道理!”
奚若洲让这个胳膊肘尽往外拐的丫头气得胸闷,若不是怕朔方城的那老东西过早探得她的星象,自己这些年会费尽心力地把她藏在神息之地里,以欺天道?
本来这事儿就已经足够他受天罚的了,抉月这货还敢趁自己闭关之时,把她堂而皇之地拉到这市集之上玩上一整天,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早啊!
但其实细想,又哪里能怪得着他们,他们又不知真相。
奚若洲叹声气,捻了捻指节,罢了,命数如此,便让他们放纵这一回。
“行了行了,不怪他便是。走啦,跟义父回家。”奚若洲伸出手来向星伶。
“那义父你先答应我,以后也不许为难月哥哥。”星伶下巴一抬,还有点倔脾气,勇敢地护着抉月。
奚若洲好笑:“伶儿啊伶儿,为父养了你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