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残枝、没有焦痕,甚至连一片落叶的影子都未留下。那曾照耀大地百年的神木,在一场无声的爆炸中,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只剩下一片空荡的虚空,以及玛莉卡。
此刻,她正被吊在半空。
双臂朝两侧张开,腕骨被一道弯曲的黄金弧刃钉穿,拉扯至极限,以至于骨肉撕裂。那金色的律法之光呈现出液态般的质感,表面不断剥落出细碎的辉粒,一点点从她的手臂中燃尽。
她的头颅低垂,金色长发黏在裸露的肩背上,自肩胛垂落至腰侧,下端打结,沾染着干涸的黑斑与金屑。
她的身躯从左肩至腰侧大面积烧蚀,皮肤溃烂,肌理剥落,裸露出内部焦黑的骨质与不规则的裂缝。
一根黑红色的尖刺从她的后背斜向刺出,角度稍低,自左脊柱下方贯穿腹侧。那尖刺表面满布龟裂纹理,红光自缝隙中渗出,边缘焦化,似乎仍在缓慢灼烧她的内部组织。
贯穿角度极其恶意,避开了致死要害,却深深撕裂了身躯的结构,使她始终保持着“濒而不亡”的姿态,被迫在无尽的清醒中承受折磨。
以上,是玛莉卡遭到世界意志刑罚的姿态,也是玛莉卡为她砸碎艾尔登法环的行为,所付出的代价。
她不动,也无声,像是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只剩下一个被钉在空中的残骸。
在黄金树尚存时,玛莉卡原本被悬吊于其内部的中央位置,成为背叛黄金律法的活体注解。
如今,随着黄金树在“真伤”之中彻底湮灭,那贯穿其双臂的黄金弯刃也随之碎裂,化作漫天金屑飘散而去。
失去了束缚后,玛莉卡的身躯终于开始下坠——
自由落体的第一瞬间,极缓、极轻,甚至不足以让垂落的发丝随之摆动。
但某些变化,已悄然发生。
她那一头原本垂至腰间的金发中,开始渗出一缕缕深红色的发丝。红色从发根处浮现,如同熔铁灼烧金箔,在一点点侵蚀、取代原本的色泽。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
原本线条柔和、轮廓圆润的女性身躯,正缓慢地、毫无预兆地发生转变。肌肉收束、脊骨拉伸,胸腔与肩胛变得更为宽阔,皮肤表面的焚痕也以另一种结构重组。
这不是玛莉卡的身形,而是她的半身——
拉达冈。
只不过,还不等拉达冈落下几厘米的距离,慕北那刚刚加了100点真实·畸变·敏捷的触须,便以雷霆之势缠了上来。
“嗖嗖——”破空声骤响。
那些触须仿佛无视空气阻力般瞬移而至,在拉达冈还未来得及睁眼、骨架尚未彻底成型的当口,便已如蟒蛇缠绕般,死死锁住了他的四肢与躯干,将其稳稳困住在半空中。
在魂系游戏里,每一场重大boss战前,游戏总会送上一段开场动画。
boss会缓缓现身,摆出几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露出一些奇形怪状的肢体构造,或者展开披风、点燃火焰、抬头仰天长啸几声,再补上几句台词,将压迫感和逼格拉满。
但这里不是游戏!
这里是现实。
现实里没有所谓的“准备阶段”,也没义务必须有什么“你站稳了我再打”的仁义规则。
只要你有能力,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你不需要等boss摆完pose,你甚至不需要等他睁眼,他刚一动念,刚一转换形态,甚至还在转换形态的阶段——你就能先一步动手。
慕北能不能趁拉达冈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当然可以啊。
谁说不可以?
慕北又不是那种讲武德的家伙。在效率面前,什么“仪式感”、“登场感”,统统都可以让路。
为了提高自己的效率,慕北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被慕北的触须死死缠住之后,那具尚未完成转化的身躯剧烈一震,感知到死亡逼近的本能驱动下,拉达冈这才勉强睁开双眼。
那双眼深陷在焦黑的面容中,瞳孔如熔金般缓缓亮起,仿佛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尸体中苏醒。
他那具身躯,已非完整的人形。
因为跟玛莉卡互为半身的缘故,被牵连着遭受了神罚的拉达冈,上半身布满了大面积的崩裂与烧蚀痕迹,左肩以下彻底缺失,只剩下一条以黄金残渣与石质碎片临时拼合出的粗粝臂骨,如同战场上捡来的断兵残刃,斜垂在他身侧,依然渗出金光。
而在拉达冈胸腔的中央,赫然镌刻着一轮正在缓慢复苏的金黄色印记。那正是开始复苏的艾尔登法环,它正以自身的力量修复、支撑这具已被神罚撕裂的躯体。
只见黑色的雾气沿着拉达冈的胸腹裂缝蔓延,像神明的心脏脉络,其中有淡淡的金光闪烁跳动,仿佛黄金律法还不肯放弃这副身体。
慕北注视着拉达冈,更准确地说——是在注视他体内的艾尔登法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