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张禀欢只是一个傀儡,其背后的家族势力才是他真正需要忌惮的。为了让张禀欢父子俩彻底倒台,他不惜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和崔家做交易,换来他们的援助。
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要想将张家连根拔起,他必须结交盟友、在朝中拥有自己的亲信,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身后有退路,不至于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张禀欢在牢里呆了两天,便因“证据不足”被保释出来。
然而,段书瑞这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这几天上书弹劾他的折子多如牛毛,大多都是说他“目无尊长,自恃清高”,这些他都坦然接受了,毕竟他生来就是一张扑克脸,冷冰冰的不讨人喜欢。他在朝中鲜少结交朋党,从不拉帮结派,生动地诠释了何为“没有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
这天下朝后,懿宗破天荒地将他和张庭单独留下来。
段书瑞一偏头,正好对上张庭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悚然一惊。
“段卿,听说你最近和鸿鹄学社的人走的很近,有没有这回事啊?”懿宗高坐于龙椅之上,双手按着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闻言,他的身形微微一僵,只因他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圣人这么问,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如果只是少数人的谗言,还不足以让圣人发问。
他当然可以为自己辩解,可后面若是有证人上来,张庭便可以用“欺君之罪”这一条,将自己死死钉在耻辱柱上,他将永生永世也翻不了身!
最后的结果,要么被流放,要么被剥去官服……
而如果他能将大事化小,让圣人明白他只是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一时疏忽,忽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想到这里,段书瑞一揖到地,“此事说来惭愧,鸿鹄学社的学子对臣的文章大加赞赏,主动提出‘想和臣坐而论道’。臣看到这帮年轻人,想到曾经的自己,便应允了。”
“臣并非有意欺瞒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可是,朕怎么听说,你和之前被处刑的学子有联系?”懿宗挥手打断他,枯树皮般的面上布满寒霜。他右手食指轻点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一幕极具压迫感,大殿里的温度顿时降到冰点。段书瑞沉吟片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些:“回陛下,宁远也喜欢臣的文章……”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懿宗大吼一声,“来人,把证人给我带上来!”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矮个男子走上前来,他浑身抖如筛糠,低着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看到这个人,段书瑞先是一愣,随后一颗心迅速沉入谷底。
“你说说,那天在你家酒肆喝酒的,可是这两人?”
说着,他从面前的桌案上翻出两个卷轴,“啪”的一声掷在男子脚下。
男子颤颤巍巍地拾起卷轴,他举起一张卷轴,目光在段书瑞脸上扫视片刻,“扑通”一声跪下了——
“陛下,鄙人别的本领没有,记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二位公子打扮奇异,在我家酒肆喝酒,鄙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能认出他们的身形和打扮!”
顷刻间,段书瑞的面色变得惨白。
“你还有何好辩解的?”懿宗与他四目相对,呵斥道,“说啊!让朕好好听听!”
……
很快,对段书瑞的判决结果出来了。他被勒令在家反省,罚半年的俸禄。
但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鱼幼薇最近在家忙着构思自己的第三本小说,她听说了这件事,展示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回来也好,破官场有什么好待的?”鱼幼薇大力搂住他的肩膀,像极了在和小娘子“海誓山盟”的情郎,“大不了我养你啊!”
段书瑞被她逗笑了,很给面子地靠在她肩头,亲了一口她的脸,“幼薇,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们要举家搬出长安……”
鱼幼薇不等他说完,伸手捧起他的脸,“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你去,更何况只是离开长安呢?”她笑着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凭借我们的本领,在哪里都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你信不信?”
“我信,我绝对相信。”他倚靠在她膝头,顺手拿起一张稿纸,开始看她写的文章。
鱼幼薇知道这是谈话中止的信号,她淡然一笑,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
看着她卷翘的睫毛,柔软的嘴唇,段书瑞想起那个午后,他望着满树樱花,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考上进士,现在还是籍籍无名的一个穷书生……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鱼幼薇用行动回答了他。她踮起脚尖,在他的